他大哥心里装着人家顾姑娘也不是一日两日,他们云南的男儿心中最是藏住不这爱慕之意,早些年都不知将这心意表明了多少回,可人家顾姑娘总是装作不明,甚至为了躲他跑到京城来委屈给李桁打了几年下手。往年每每也总是躲着他大哥,今年不知怎么,忽然就敞开了这颗心,接受了他大哥不说,说定婚事还真就定了。
李桁原先是看着都替他大哥着急,如今是看都不想看他俩一眼。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说好这就好上了,有没有考虑过他……别人的感受啊。
“这就好。我最怕我家那孩子不在了,却也耽误了端世子的姻缘,如今也真是圆了一桩心事。”
一桩心事圆了,可另一桩嘛……二夫人看着他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白端常年身在云南,即便是晚成亲几年也尚有说辞,可李桁这头就不大妙了。他如今身份尴尬,模样又跟成渊王在世时太过相像,这般横在朝堂上总会被人瞧做眼中钉,时不时来坑害他一把。虽说他大约已经习惯了,可身边没个人,终究是……若是皇上一时兴起再给他赐一门亲事,怕是三十年前之事要重演了。
穆子沄正远远躲在廊下剥栗子,隐约听见他们的说话,心中也是不胜欢喜。
当年他们几人准备着来京城时,她娘亲曾拉着她好好说了一晚上的话,还说什么她若在京城撞上了白端世子不必忙着躲,可以心下先考虑考虑,若是实在不喜欢便狠狠踹他一脚,亦或者唤她两个哥哥胖揍他一顿,也算不枉这一见。
如今既然白端已有了婚配,这么看来那便只能揍一顿了。
穆子沄边剥栗子边畅快的想着,没成想一个手中这一个栗子还没剥完,便见阿雪与白端一道走进了后院,一个一脸不服气一个满是得意洋洋,活像一对刚斗过一场的公鸡。
一瞧这架势,穆子汐立即明白了这场掐架的结局,没事人一般面上一脸坦荡,身体却极其诚实的悄悄摸到穆子沄身边,躲在一旁一边剥栗子一边啃栗子肉,就等好戏上场。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个回事?”二夫人见阿雪哭丧着脸,心里也是明白了几分。
“方才切磋了一下,雪兄弟当真好身手,若是再过两年,怕是连我都不是对手。”白端抢过李桁手中的温茶喝了一口,很是大度的给了他个台阶下。
“输了就是输了,不服气就是不服气。改日再战一场如何?”阿雪冷着脸很是不服气。
虽说白端是比他年长三岁,可白端的功夫可不止比他强了三年修习。即便是再过几年,他也不一定能伤白端分毫,他还想着能教训教训这位高高在上的世子让他尝尝被人从云端踩下来的滋味,没想到他不但没能将白端如何,反倒被白端一脚踩进了灰土中。
“行了,雪公子也不必气恼。我大哥自小与一堆重甲混在一处,跟那些铁疙瘩打交道多了,力气自然大的跟个怪兽似的。打不过也实属正常。”
李桁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说着风凉话,将阿雪的脸色说的一阵青一阵白,一把便揪住李桁的胳膊,这便要一口吞了他似的。
“成宣王殿下想必身手也不输世子,可否赐教一二?”他就不信了,他今日还能一连输在这兄弟二人手下?
“谁说的?我当然输啊。”李桁将他的手抠开,这便很不要面子的认了输。
整日清早操练,今日跟着他母亲一早出门,好不容易不用再闷在重甲中,他才不愿轻易动弹呢!
“呵呵,雪公子既然对切磋这般有兴致,那在下便邀雪公子改日成宣王府一聚,那里宽敞,到时候定奉陪到底。”白端见好就收,与他约定改日再切磋,顺便也给他母亲与二夫人腾了个空档。
敬国公府难得热闹,二夫人便打发他们几个去后头喝茶吃点心,自己拉着王妃与顾青榕一道在原地晒太阳聊天。
“我记着从前雪儿有一套极华丽的首饰舍不得用,既然端世子与顾姑娘要成亲,那便当做贺礼送给顾姑娘吧,左右在我这留着也没什么用。”那首饰太多年没人动过,就连她自己忽然这么一说也一时没想起来放在了什么地方。
“即便订了亲也还要再等三年,二夫人着什么急。眼下我最急的可不是这桩事。”王妃叹了口气。
她最着急什么,二夫人自然了解,也同她着急在了一处。
“哎,桁儿是溅玉的堂外甥,可怎么模样就与溅玉那般相像呢?”二夫人也很是忧虑。
当年李桁才被接进京城时,景贤王老王爷夫妇作为李桁的亲外公外婆还想要亲自抚养他,可皇上不许。她那时也曾出面想将李桁接到敬国公府来,没想到向来因心中亏欠便格外纵容她的皇上,竟然也将她一口回绝,执意让李桁住进青云殿,李桁长大后又封了王赐了府宅。这全然不像是对一个堂外甥的待遇,倒是比亲弟弟还亲几分。
在皇上心中必然是将李桁看做了溅玉,因着对亲弟弟的愧疚便死命对他好,还以为如此这般便能赎了自己身上的罪。
可生前造的孽,不到阴曹地府怎么数的清看的明?一切不过是他的自我安慰罢了。
“当年桁儿刚出生时便是这么个模样。甚至有人妖言惑众,说是绍雪当年腹中的孩儿死得惨不甘心,便又投生在我家……当年陛下大约也是被这荒唐话蒙了心才会如此。无论如何,长此以往必生祸端,我夫妇二人有心将桁儿带回,奈何陛下不放人,那个杀千刀的……”
说到最后,王妃便一时忍不住对当今陛下进行了一段冗长繁复形容词迭起的人身攻击。
“这话你也就当着我说说,在外可千万别再说了。”二夫人听着她这骂人话心中虽也畅快,可理智还是要有的。
二夫人拍了拍她胳膊,嘱咐道:“眼下无论如何,断不能让陛下给桁儿指婚,他这身份若是再娶个京城高官家小姐,成了家怕是再也离不开京城了。你我都上上心,断不能令陛下那两口子如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