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在城南,与穆子汐家敬国公府倒也不算远,从正华门一个来回约莫大半个时辰的光景,别说白绾跟穆子汐有些交情,即便是没什么交情这车她也是用得起的。只是……
“公子姓白?是云南府的人?”马车的主人是一对四十几岁的中年夫妇,那夫人长得很是赏心悦目,笑起来慈眉善目很是亲切。
“不是,晚辈是丞相府白家的子弟,不是云南白家。”白泽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答道。
“哦,白辛大人家的……”她点点头想了想,“公子同我们家子汐是好友?”
“算是吧。”一起玩过蹴鞠应该就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那公子认不认识云南府白家的两位公子?”这位夫人聊天聊上了瘾,拽着白泽问个不停。
说起云南白家的两位……白泽目光不自禁的往一旁静坐不语的中年男子身上看去。
刚进马车之时白泽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多么特别,而是因为……白泽同一旁坐着的苑姑娘交换了个眼神,二人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人长得同李桁太像了,不是气质像,而是模样。
“认识的。不瞒夫人,晚辈身旁这位苑姑娘便是云南府白二公子府上的人。”白泽如实回答。
“哦?这位姑娘便是成宣王府的人?那敢情好!”那夫人双眼冒光,先前那一丝庄重消散无遗,“成宣王爷可有婚配了?”
这话题是如何转到个人隐私上的?那么问题来了,他这算有还是没有?
不等白泽和苑姑娘反应过来,倒是一旁安静坐着的男子撞了撞这夫人的胳膊,“不是说好不害人家了么,你这点仇这点怨还没完没了了?”
“怎么就是我没完没了了?我这是关心,纯粹的关心,不带私人恩怨的,我哪有那么小气……”她说着又继续扭头满脸期待的看着白泽和苑姑娘,又将先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呃……成宣王爷倒是还未成婚,只是王爷已不是什么十几岁的少年郎,怕是早有心上人了吧。”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帮白绾一把,关键是听这位夫人的意思,似乎他若是没成亲没心上人,便要害他似的。
果不其然,听了白泽这么说,她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哼,真是便宜白家两个小子了。”
身为成宣王府的人,这话苑姑娘可就不爱听了。“夫人此言听来,仿佛是与云南王府有什么过节?”
她摆了摆手,“过节算不上,交情还是有的。也罢,你们这些小辈就算说出来怕是也未曾听过。既然你是成宣王府的人,那你日后见了你们王爷就告诉他,有空也往敬国公府来一趟,我想见见他。毕竟你们家白端世子小时候我也抱过他的,可这二公子我却还从未真正见过。”
白泽听完她这话不明所以然,不大会儿马车便到了丞相府的巷子口,与这一对奇怪的夫妇作别,苑姑娘亲自将她送进府里这才离去,白泽成功从李桁的掌控下脱逃出来。
“公子您可算从宫里回来了,听闻您病了,夫人好一顿担心呢。”小萝正坐在前院廊下择菜,见她回来连忙起身迎过来。
“小萝劳烦你去我房里收拾下东西,我先去后头看看母亲。”白泽一步未歇便直直往后院去。
小萝跟在她身旁摸不着头脑,“收拾东西?收拾什么东西?公子你不是才回来么,这又要到哪去?”
“去胡劼。”白泽忽然扭头拉住小萝的胳膊,“这事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帮我收拾下东西,多谢了。”
白泽走进后院时,她娘正坐在花园凉亭中绣花,见她走过来倒是不慌不忙,只抬头瞅了她一眼便继续手上忙个不停。
“知道回家了?”
细算起来,白泽回到京城之后才在家待了半天,这会儿又要辞行,心里当真是过意不去。
“母亲,对不起。本来想着好好陪陪您的。”她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撑着下巴看她娘手中的绣花针翻飞,白绢上一朵牡丹花就这么慢慢呈现。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指望你陪?”一根丝线用尽,她娘飞快的挽了个绳结又续上新的丝线。
“孩儿……怕是又要出一趟远门了。”白泽咬着指甲无比心虚。
她娘的绣花针停都未停,“又要出门?这次出多久?还是不回来了?”
“要回来的。”她斩钉截铁的答,“来回一趟近一个月的路程,一个月我就回来。”
这下她娘手中的绣花针终于是停了,她抬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却像是在安慰她。
“要为娘说,你这趟出去就不必着急回来了。回来做什么?你如今也不用入朝为官,好不容易得来的自在何不逍遥一回?为娘也不用你陪着,你若在家陪着我,让你爹那老东西偷懒么?”
她娘又低下头,仔细端详着手中未绣完的牡丹花,“看看娘绣的图样好不好看?这绣花呀,就得一针一线的落仔细了,少一针都不圆满。”
她娘将针插在白绢上递给她,“你可千万不要少针。”
苑姑娘回到青云殿时李桁还未回来。她并非宫里的人不好四处走动,只得等在青云殿中。不多时李桁没等回来,她倒是把齐穆等了回来。
“苑姑娘你从胡劼回来了?”齐穆一脸憔悴仿佛几夜没合眼的样子,看见她终于是强打起了些精神。
“我今日一早刚回京。二公子呢?”
“二公子?二公子在御书房里陪了一整天,方才又被穆大人拉出宫去了。”齐穆眨了眨疲惫的眼睛终于是撑不住了。
这几日宫里因为大皇子的事一团乱,虽说那一日殿上争论勉强证实了大皇子的身世,可如何发落又成了一大难题。虽说这大皇子并非先帝亲生,但好歹做了这么些年的大皇子,若是将他并非皇室血脉的事传出去,那皇家不就成了天大的笑柄。可若是不处置他,留着也终究是个后患,但又不能处置过重,且筠贵妃是定国侯府的女儿,定国侯府虽倒多年,但朝中党羽一直未清干净,如今都熬成了元老大臣争先恐后的替大皇子求情,这事本来还能看陛下心情解决,如今怎么解决都要落人口实了。
“穆大人?吏部尚书穆子汐穆大人?”苑姑娘不由吃了一惊,这也太巧了吧。
“正是他,这朝中还有几个穆大人呢?苑姑娘你这么着急见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要事禀报?”齐穆揉着发疼的脑袋问。
“有。”苑姑娘看着他郑重其事道:“胡劼二皇子弑兄篡位,软禁大汗。松城乱了。”
“青龙关大约已派人送来军情急报,约莫比我慢一程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