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我当年在东棉花胡同‘戏精学院’上学的时候隔三差五都来吃碗这个，去年忙的到处跑，我都一年没吃了。”肖繁坐在面对墙的位置，悄悄将口罩从鼻子上拉下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翼翼的吃东西。
“那你可多吃些。”白泽将自己面前这一碗也推到他面前来，“太凉了，我牙疼吃不了这个。”
肖繁含着勺子抬眼瞅了她一眼，“你还是吃点吧，吃点甜甜的东西心情会好。”
白泽靠在桌旁，单手撑着下巴莫名其妙道：“我心情挺好的。”
“我知道，待会儿就不好了。”
肖繁看着她这过于平静的神情，忽然就不大情愿打破她这种平静，可惜这实际上并不取决于他。
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插上耳机，犹豫了一下仍是将其中一只耳机递给她。
“我前一段时间发现了点东西，想来想去还得让你听一下。不过你如果之前已经听过了的话，那这次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白泽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全然没有了平时戏谑的模样，反倒有几分认真，便也没当他是开玩笑，接过一只耳机塞进耳中。
耳机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噪声，有点像收不到信号的收音机发出的撕拉声，不过白泽是做不出这番形容的，她只觉得这声音有点像打磨漆面的声响，听多了有些头疼。将老款手机上的音频文件转存到智能手机上，肖繁可是费了一番大周折的，好不容易才保证这音频没有损坏。
好在这种噪音并未持续多久，不一会儿耳机中就静了下来，缓缓传出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白程，我们要去哪里？”耳机中那女人说。老式手机的录音自然没有现在这么清晰，可白泽仍是依稀能听出来，这个女人的嗓音很悦耳，很动听。
“回家，下午空出了时间终于能带绾绾去动物园了。你酒劲还没过，困就再睡一会儿，还有好一会儿才到家呢。”那女人身旁似乎是还坐着个男人，声音传到手机录音中有些微弱，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就这两句话，白泽便能基本判断出来录音中这二位的身份。
他们是白绾已故的父母亲。
白泽听着耳机略显差异的与肖繁交换了个眼神，肖繁再没了吃双皮奶的心思，他重新戴上了口罩，握着塑料小勺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这是回家的路吗？”白绾母亲的声音有些含糊，似乎真是酒还没醒，她大约是起身往车外望了望，录音中响起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她是将手机藏在衣服中的？为什么要偷偷录着音？
就算白泽不了解从前的旧款手机，但是她用过智能手机也是知道的。即便是智能手机，操作到录音界面也比较复杂，不可能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开始录音的。
“想着让你多睡一下，就绕了点路。”一旁白绾的父亲说。
一时录音中安静下来，若不是还有些轻微的沙沙声响个不停，白泽甚至都要以为录音暂停了。
这阵沙沙声传进白泽的耳朵中，好似殿堂中的合奏曲一般回响着，在她脑中扩散放大再扩散，是以当这沙沙声被说话声取代时，她还一时有些不习惯。
“那栋高楼……回家不是该往那边开的吗？”白绾母亲的声音有一丝犹疑，“白程，你不会迷路了吧？”
“哈哈，可能是吧。”白绾父亲尴尬的笑了笑。
又是一阵寂静，不过这阵寂静远没有白泽想象的那么长。
“白程，你还记得当年你是几月几号对我告白的吗？”她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些，不知是她提高了嗓音还是将手机从衣服中拿了出来。在这突然变清晰的录音中，白泽觉得她似乎连这声音中轻微的颤抖都听的一清二楚。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而已。”
又是一阵沉默。
“你是不是晕车了？再睡一下吧。”他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那声音中含着笑，让人听来如沐春风。
“你……是白程吗？”
白泽将耳机取下来放在桌上，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白泽一直都知道，白绾的父母当年是死在一场车祸中的，只是她并不知道这场车祸前所发生的这些事，至于白绾知不知道，她也并不清楚。
不过据她推测，白绾大约也是不知道的。
肖繁全程摁着桌子小心观察着她，就怕她一激动没忍住掀桌什么的，没想到从头观察到尾，她仍是看起来如先前那般平静，顶多只是有点吃惊的模样，好像这音频中的对象不是她英年早逝的父母一般。
“这段录音不要再给别人听了。”白泽郑重其事的看着他说。
或许白家老先生还不知道当年车祸的真相，若是他知道了，这把年纪心里又该遭多大的罪啊。
“啊？你就只想说这些？”肖繁一激动，双手一翻扳住桌角险些将桌子给掀起来。
白泽连忙按住桌面，瞪了他一眼。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好不惹事的！
肖繁连忙控制住自己，稳稳当当的在椅子上做好，半边身子趴在桌上压低声音做贼似的问她。
“白阿姨问‘你是白程吗’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录音挺长你没听完，后面还有更恐怖的……”说着他便又拿起耳机作势要往白泽耳朵里塞。
白泽皱眉扭头躲开他的手，肖繁见她这模样心里就更不淡定了。
自从大年初一那天晚上他听了这录音，这几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这就像是他小时候心智尚且脆弱时一时好奇看的那部恐怖片一样，令他恐慌到噩梦连连，况且他知道恐怖片里演的都是假的都是做戏的，而这一段录音，这录音中的诡异故事是真实存在，并且就是存在在他最好的朋友的父母身上的。他怎么可能淡定的了啊！
“我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的父母亲都是这样送了命，所以别再让我听了。”白泽揣摩着白绾的心境，露出伤感沉痛的模样。
果然肖繁听了她这话便立刻也沉了脸知了错，不再重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