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啊，没想到你也是有些潜力的。”梓瑛得意的伸手环住白绾肩膀拍了拍。
她虽把李岳欺负了一顿，可本人也不是一点没掉血。才换的这一身雪白衣裳变成了跟梓瑛同款的土灰色，二人并肩走在一处看着跟两根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山药似的。
白泽的身子自然是没有她自己那么结实有力气，这一趟跑下来她只觉得腰酸背痛喘不上气，跟胸口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白绾喘着气没顾上搭理梓瑛，自己双腿一软坐在桌边地上，伸手往桌上一摸，捡起一杯不知是谁喝剩的冷茶，咕咚咕咚灌了进去凉透了肺腑才觉着畅快了些。
贺岳世子与李桁几人可算是比了个痛快，场上仍看着还有几分人样的也就他们那老几位了。
李桁瞧着倒像没受什么累的模样，翩翩走来坐在白绾一旁的凳子上，将桌上热茶用的小铜灶拨了拨添了块新炭火。
“王爷蹴鞠当真是玩儿的好，领教了。”贺岳朱云顺势坐在另一头的凳子上，端着一杯不知什么时候倒的冷茶喝了一口，透心凉。
“世子刚活动完身子正热着，可别喝冷茶了，一冷一热的怕是要闹肚子。”李桁无比客气的接过贺岳朱云手中的冷茶杯，扬手一泼将一杯冷透了的茶泼在地上，给白绾本就脏的瞧不出原样的衣裳又添了一笔“花”。
“你也快起来吧，病才好了没几日，这大过年的你想躺在床上养病不成？”李桁脚尖踢了踢她，好似她是他家里窝在桌下的家猫一般，想起来就摸一摸蹭一蹭。
白绾从地上窜起来拍了拍衣裳，那拍散出来的土灰跟雾霾似的飘在空中，将桌上沾了水的茶杯污染了个遍。
“王爷当真是体贴入微啊。”白绾瞅了他一眼又狠狠甩了几下袖子，直到袖上土星子尽数飘到李桁身上方才作罢，背着胳膊一步一晃的随伺候的内侍换衣裳去了。
她这模样当真是比白泽不讲究太多，李桁挥手轻扫了扫身上浮尘，无可奈何的想着。
换衣裳的屋子与演武场仅一墙之隔，一边是演武场，一边是皇上的藏书阁，位置可以说是相当的好。此处本是皇宫中禁军夜里巡逻换防轮休的屋子，因离演武场近，白日里便成了演武场上玩耍的世家公子哥们换衣裳的去处。
白绾随着一位瞧起来才十几岁的小内监绕过演武场后的宫墙，往前走着了没几步便见前头书阁院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抱着膝盖垂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寻常人家的孩子自然是不会出现在此处，可白绾也从未听说过皇上还有什么年纪尚小的公主，那便只能是大臣家里的女眷。
外来女眷向来不得随意出入皇城，她却大大咧咧的坐在皇帝的地盘上无所畏惧，那必然是身份不一般了。
果不出白绾所料，一旁带路的小内监一眼瞧见台阶上坐着的小姑娘，便弓着身子行了一礼凑过去问：“季家小姐，您怎么坐在此处？”
季家小姐？当朝除了大将军一家之外，还有几个姓季的？
眼前这位正是将军府的小女儿，季濂的小妹季岫。大将军与夫人多年恩爱可膝下却只有季濂一个儿子。将门之家本就多出入些危险境地，生生死死难以定数。夫人有心多为季家添丁，可这事儿也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都不行，是以这么些年来都无所出。倒是大将军堂弟一家人丁繁茂，前些年便将新出生的小女儿过继给了将军府，由夫人一手抚养长大，简直比亲生的还亲上几分。
小姑娘听见有人说话，埋在膝盖上的小脸抬起来挂着两行脏兮兮的泪痕。
“祖宗哎，您这是怎么个回事？”小内监一看她这模样顿时心里发颤。
这位季小姐不但是季家的宠儿，也很是讨皇上与皇后娘娘欢心，平日闲来无事便入宫陪皇后娘娘，皇城内外谁都不敢惹她一下。她如今这模样，给人看见了怕不是要栽在他头上吧？
“我……我，皇后娘娘说演武场上哥哥跟太子殿下在蹴鞠玩，我想来看个热闹，可是方才来的路上把鞋给弄丢了。”小姑娘一脸沮丧，嘴巴往下撇了撇眼看又要落一通泪，“那可是娘亲新做给我的……”
小内监一听松了口气，拍着小姑娘的脊背给她顺着气安抚道：“一只鞋而已，皇宫里总不会丢东西的，奴才陪您一路找回去就好。”
言罢小内监似乎终于想起自己是引国师大人来换衣裳的，这才回头惊恐万分的看着白绾。
“无妨，路我还能不认得么？用不用我帮忙找找鞋？”白绾散漫惯了，从小没讲过什么礼数，这点小事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倒是看着季岫哭唧唧的模样有些担忧。
她头一回跟白泽互换的时候只当是在做梦，瞅着人家季濂皮相不错便顺手摸了几爪子。如今看来，她眼光当真是毒辣，他们季家基因强大，连堂兄弟的孩子都长得有些相似，这季岫小脸白白嫩嫩，模样简直就是缩小版季濂，还多了几分小女孩肉嘟嘟可爱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惹人疼。
啊……好想上去摸一把。
“不劳烦国师大人了。”小内监如获大赦，给白绾行了个九十度以上的大礼，这才又回头问季岫道：“季小姐，您还记得鞋子约莫是丢在哪了么？”
季岫吸了吸鼻子道：“书阁后头小径对面有一片泥地，我不小心踩了一脚，鞋子陷进去出不来了。”
敢情她不是丢了鞋子，是自己一脚踩了泥把鞋给陷进去了。
白绾一听这事儿这么简单，便不再自荐帮忙，转身打算进屋换衣裳去。
“啊？！小径对面的泥地？那那那……那可是静仁殿的……”小内监一脸青白，活见了鬼一般。方才那一丝丝热心肠顿时凉了个透。
“季小姐，只是一只鞋而已，即便从泥里刨出来怕也不成样子了，还是……还是重新做一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