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虽然辈分小也不如那些老先生们才学深,不过好歹她国师的身份摆在那里,家里祖上也是出了名的贤人,又有太傅大人最后把关,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本是因他而起,而她又找到了他府上……当真是天命如此人力难违,该你倒霉就算躲到地缝里这霉运也逃不过。
烛火跳跃,微光恍惚。白绾靠在一摞书上,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些她明明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怎么都看不懂的书,那书上一行一行的字似是化作了讨人厌的蚊蝇,晃来晃去飘忽不定,烦的白绾恨不得掏出个电蚊拍来噼里啪啦把它们通通消灭。
李桁躲在一旁早已睡醒了一觉,揉着眼睛见她仍是靠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炯炯很有精神气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问。
“国师大人,不如今日先到此吧。你不如先回府休息,明日继续。”
“好啊。”她烦闷的揉着脑袋往书阁外走去。
第二日……
李桁揉着隐隐作痛疲累不堪的眼睛,“国师大人,已经很晚了。明日继续吧。”
“哦……”
第四日……
李桁一脸疲累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忍无可忍了。“国师大人,送你送你都送你,你带回家看去吧,别再来了。”
“谢谢,李言你真是个好人啊!”
第五日。
季濂看着他面色发青一脸劳累,靠在小桌上昏昏欲睡的模样,很是疑惑的问:“桁兄长,你不是病了吧?”
“还好。”他睁开眼睛答了一句。若不是及时把白泽赶走,他此时怕还真病了。
说起来,那个白泽一个文弱书生,怎么那么能熬夜?连熬了四天晚上竟然瞧不出半分伤神,精神的仿佛还能跳起来再战几天几夜,也真是个人才了。
季濂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桁兄长既然来府上,待会儿就让母亲给你炖点汤好好补补。你这刚从云南回来,怕是适应不了京城的寒气,一时病了可就不好了。”
“好了好了,我哪儿就那么娇气,只是近来晚上没歇好罢了。你可别跟姑姑说。”李桁振作精神道。
季濂的母亲是他姑姑白珍。据说他姑姑当年一门心思的想嫁成渊王,还登门挑衅,把人家成渊王妃娘家的门额都拆了。后来不知怎么却被指婚嫁给了大将军季桓。以他姑姑那个脾气当年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上蹿下跳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丢尽老脸败在了他姑丈的柔情中,开开心心成了亲当了娘亲。
李桁年纪小小就只身入京,从小颇受他姑姑和姑丈照料,简直比亲儿子还亲,若是让她知道他哪里不好,定又是一番天翻地覆不得安生。
将军府大院中一片安静,是以那偏院墙后飘出的朗朗读书声悠扬入耳,更是清晰。
“姑丈也有要推举的世家子弟?”李桁听着那读书声很是悦耳,便仔细的听了听。
“是啊,父亲本不爱管这些,但父亲身居高位也不好年年不行推举之权。”季濂扭头看着那院墙接着道:“不过倒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这人我虽未见过,但听父亲说他是关外来的,从小在漠西长大。不过好歹是个大启百姓,且很有些个才学抱负,这才让他挂在大将军名下,把他推举上去了。”
关外来的?
李桁蹙眉:“此人来历不明,姑丈就不怕他意图不轨?”
“来历不明倒不至于。桁兄长可知那位敬国公夫人?那位老夫人虽位列一品,可女子是没有推举权的。听闻这位公子乃是那老夫人的远房亲戚,老夫人亲自托了我父亲的。”
李桁点点头这才放了心。那位敬国公夫人便是当年成渊王妃的二娘,他母妃一辈的人都极其敬重她,曾几何时,若不是那老夫人眷恋家府,他母妃甚至还一度想将老夫人接到云南来照顾着。
李桁顿了顿,一拍桌子站起来,“好不容易来一趟,让我试一试你剑法可有精进了。”
季濂饶有兴致的站起来理了理衣裳,笑道:“比剑也太过无趣。昨日军营中新添一匹玄铁甲,父亲随手带回来几座让试用一下。桁兄长你今日精神不好,可别嫌我欺负你啊!”
白绾今日格外的精神,没错,是格外的精神。
今日在东宫,她将这奋战四天的成果写做了一份折子,很有几分信心的交给了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看着她一脸自信满满的模样,心里兴致勃勃的想当面打脸,给她个下马威让她好生感受感受他为人师表的权威性,没想到打开折子这么一看……
“咳咳,你这奏折写的太没水准,这直接呈上去难免要被陛下嫌弃。为师先帮你誊写改动一番吧。”
白绾心中一喜,赶着又问:“那学生写的题目可还能用?”
太傅大人捻着胡须白了她一眼,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极不情愿道:“倒是还……不错。”
没想到这几天紧急抱佛脚还是很有用的嘛。不过也还要多亏了王府那位帅帅的小副将,若不是他偷偷让她进书阁,她现在还指不定在哪块墙角躲着撞墙呢。
白绾向来是个知恩图报很有原则的人,是以她便想着借还书的机会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如果口头表扬不受用,物质上也是可以满足一下的。白绾掂量着白泽身上鼓囊囊的钱袋很有底气的想着。
这日傍晚,白绾便将从王府带出来的书工工整整包成包裹,趁着夜色出了门往王府方向来。可等到了王府侧门她才想起来,她之前也没跟李言打招呼说今日再来,她来了没人开门又有什么用啊!
真是蠢材蠢材,她是把脑子忘家里了吧!
白绾懊恼的将沉甸甸的包裹放在台阶上,撩起衣裳坐在台阶上喘口气。
她这几日熬夜倒也不是完全没睡,跟她从前每天通宵来比简直一毛毛都算不上,可此时累成狗坐在这凉飕飕台阶上,她竟然生出几分困顿来,眼皮沉沉的直打架。
也罢也罢,那就休息一下再走吧。
她眯上眼往木门上一靠,只觉得身体失去重心往后摔去,哐当一声就无比惨烈的摔在了门槛上。
哎呦了个喂,她的老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