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穆见她手忙脚乱的摆弄了半天仍是弄不好,只好勉强凑过来帮她。
“国师大人您这头发还湿着,左右您也不出门,就随手挽一下散在脑后就好。”齐穆接过她手中的发簪,熟练地替她摆弄起头发。
是以,当李桁走进这牢房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奇异的场景。他们家成日摆弄各种武器在军营鬼混的齐穆将军,此时正一手摆弄着她的头发一手握着簪子,以极其不情愿又无比尴尬的神情站在她身后,替她挽头发。
呵!这待遇!
“咳咳……”李桁轻咳一声敲了敲牢房的门框,这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有些熟悉,他今日到底是做了多少打扰别人的事啊。
“二公子!”齐穆终于见到亲人,一脸委屈的扔了发簪就奔了过来,险些惯性抱大腿。
“你辛苦了,我有些话要跟国师大人谈。”李桁报以他怜悯的眼神。
齐穆一个激灵连忙会意,丝毫不掩饰内心溢出来的喜悦,连蹦带跳笑哈哈的告辞这就跑了,徒留白绾一个人握着发簪撸着一头湿头发,一双眼睛跟小白兔盯着大灰狼一般警惕着。
有些话要跟她谈?他能有什么话要单独跟她谈呢?
白绾脑子不带转弯都能猜出他要说什么,彼时心下虽紧张但也早在她意料之中。
“王爷要说什么?”她迅速进入戒备状态,心中将之前想好的说辞默背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待会儿紧张到忘词。
“国师大人一身湿衣怕是要受凉,先去换衣吧,我不着急。”他反而坐再了她对面的软垫上,一脸轻松。
你不着急我着急啊大哥!这种事情速战速决不好么,你这么吊着我心里很难受啊!
白绾心中暴走,脸上仍是一脸坦然笑了笑,裹紧了身上披的薄毯子。
“无妨,这样也挺好,不要紧。”
白绾就着方才齐穆给她弄的头发,顺手将手中簪子推进发中,一头长发垂在背后,看着有几分慵懒之感。
李桁眼角挂着一丝笑意,捏起一旁桌上的抹布,将桌上被她头发甩出的水渍擦干。
“国师大人是直爽人,我也就不跟大人绕圈子了。”他抬头看了看她,貌似一脸真诚的又接着道:“往日装作别的身份捉弄你,是我不对。在大殿上未站出来替你作证,也是我不对。不过我那般作为都是有原因的。看在我这般坦诚的份上,国师大人可否也坦诚一些?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即便是同我论一论真心也没什么妨碍,你自己一人藏这么久,不累么?”
擦擦擦擦擦!果然是被人家怀疑了。
白绾叹了口气,缓缓道:“装作别的身份是为了继续试探我,未替我作证,是因为会引火上身。王爷如此行为我怎会不理解。只是好坏自有个人不同的定论,真心也分同什么人说。王爷既然心中有疑,大可直接问我,着实不必搞什么虚的。我人笨,不会拐弯抹角。”
这话她说的语速极慢,即便有点磕磕巴巴,但也可理解为词句斟酌,从侧面表达了她处事的严谨郑重。
开局这种表现她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这事她不占理。不过这事妙就妙在即便她没占理,对手也算不上光明正大,大家半斤八两谁都不能恬着脸说谁。
“好。”他将一旁小铜炉上的水壶取下,一人添了一杯滚烫的热水。
“并非我有意要拐弯抹角,只是怕损了国师大人面子罢了。你那日城郊时,尚还认得我的容貌,才第二日在大街上便不知我是谁了,任何人遇了此事都得再三思量。国师大人既是国之重臣,身为皇族自然要多加体恤,若是明知国师大人有恙还装作不知,李桁身为王亲食得百姓供奉,又怎对得起李家先祖啊。”
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他喵喵的是人家李家人么!白绾极力压制住掀桌的冲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着。
“此事虽听来蹊跷,可于我来说却并没什么奇怪。”白绾摆出一脸无奈,毕竟人家白泽生来就莫名其妙被冠上白泽转世的名号,于她这样一个人来说,记性不好之类的怪事简直不值一提。
“不瞒王爷,我出世之前便被人判定为瑞兽白泽转世之身,出生后自小体弱多病,生来不过两年反倒我那妹妹先于我夭折,世人都说是我身怀神明之魂故将妹妹克死。”
她装作念及往日悲伤,一脸沉痛不已的叹了口气痛心疾首的接着道:“我自小经历了太多怪事,王爷所说之事当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其实,我的确经常忘记一些事物,自小如此。父亲怕旁人知晓了坏了名声,便一直瞒着,除了父母双亲之外并无旁人知晓此事。这么些年来偶有复发,也查不出是个什么毛病。家里人便只当我是被神魂附体了。”
她忧郁的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绝望,似是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心才又接着道:“其实世人如何看我,于我来说并不重要,但倘若家父将此事看重,我也不能违背他老人家的心愿,这么多年来我已是白家的负累,着实也再没什么好为自己辩驳的。只求王爷不要将此事外宣,方可保我白府门楣。”
白绾用力眨眨眼睛,初拟的剧本之中此时应该感时落泪两滴,方能使气氛渲染的更到位,可真实情况是白绾根本哭不出来,这年头去哪找瓶眼药水啊!
李桁听完过了许久才缓缓点点头。
“所以国师的意思是,因为你是白泽转世,每每被神明之魂夺取心智,才使得行为举止颠三倒四时常忘记?”
白绾犹豫着点了点头,一脸不愿承认的神态,“即便我自己都难以置信,但似乎就是这样的。王爷理解能力当真高超。”
“嗯。”李桁喝了口有些温吞的热水,一双眼睛在杯盏的阴影中瞄了她一眼。
“国师所言不无道理,讲的那般真切投入,真是令人闻者伤怀。若是感时再落那么两行泪,说不定我还真就信了。”
……so?
白绾面色一白身子一僵双手一抖,险些将杯中温水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