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白公子病情已有所好转,只是尚需静养。”
“尚需静养?太医的意思是,她一时还离不开青云殿了?”
刘老太医听出他语气不妙,连连擦汗道:“恐怕是……”
伴君如伴虎啊,即便只是个小老虎!
而抛开这可怜的老人家不说,某重病之人倒是“静养”的很快活。
一大清早醒来,她虽觉得仍是没什么力气,但好歹精神好了许多。
翻身下床,早就有一群美貌宫女候在外间里等着伺候她洗脸刷牙更衣喝茶。这等好日子,她从前可是做梦都梦不来。
“更衣的话……还是算了吧,我穿着这睡衣就挺好的。”她挥了挥胳膊,身上这又长又宽的衣服飘了又飘,其宽松之程度活动之舒适简直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左右公子也不出房门,若公子不想换,不换也没什么。”说罢那领头的宫女就命人将那衣裳又收了回去,转而递给她一块热手巾,“公子擦把脸醒醒神。”
白绾接过手巾使劲儿抹了一把脸,顿觉身心舒畅。
“昨日是你给我换的衣裳?”
那宫女听她这话便默默的屏退左右,等屋里只剩她二人才微微施礼点点头,“是。公子不必担心,奴婢是二公子的人,不会泄露半句。”
……险些没听见后半句话的白绾惊得拍了拍胸口,她这高烧刚见退的身体险些温度又飚上去。
“你是说,你是你们家二公子府里的人吧。”白绾瞪大眼睛将手里放凉了的手巾还给她。
“正是。”小宫女面容严肃一本正经。
“你们府里的丫鬟长得都还挺好看哈……”白绾喝了口温茶压压惊。
“白公子过誉了。”
“不过不过,是都挺好看的,起码我见过的都还不错。像你们家那个青榕姑娘啊,还有‘拉塔’……哎?‘拉塔’本来长什么样子我似乎没见过,总之,哎呀那个青榕姑娘就很好看了,人好看脾气瞧着还怪温柔善良的,不错不错。”临了她还怕夸别人过头惹面前这位小姑娘不开心,于是后面又缀了一句,“不过你也很不错的,不要灰心,早几年的香港小姐可能没戏,这几年的进去掺和一下还是很有前途的。”
整这一段话这小姑娘是听的似懂非懂,但那句“青榕姑娘人好看脾气瞧着还怪温柔善良的”,她可是听的真的不能再真。
说出这种话,她不怕天打雷劈么!
“呃……白公子,奴婢去给您叫些吃的来。”说罢这小宫女便一脸惊恐的跑了。
白绾喝着茶摇摇头,啧,这个世界中的姑娘还都挺淳朴,这么不禁夸呢。
“哎呦,头疼……”白绾捏了捏眉心,起身将房门打开透口气,大雨之后清凉的小风涌进来,神清那个气爽啊。
“白公子,太医说了您这要静养,这身子还未大好,可不能吹风的!”方才跑出门的小宫女听见她的开门声连忙又跑回来,将她才打开的门又重重关上。
白绾目瞪口呆,她只是感冒,不是坐月子啊!
等一桌丰盛的早饭搬上桌时,她的内心不由的坐实了坐月子这个猜测。
为什么早饭要吃八个样?青菜粥咸菜就能打发的事,这么劳师动众……还是很有眼力见的嘛!最重要的是,居然还准备了她从前巨爱吃的成宣王府牌鱼羹!
这月子坐的真是一个大写的值!
“你们王爷呢?”白绾大口啃着红豆小包,先前被“穷光蛋”三个字所限制的生活品质飕飕上升。
“二公子早朝去了。”小宫女在一旁伺候着。
“哦哦哦……”白绾啃着香甜的红豆馅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美食在手美女在侧,还要啥自行车。
朝堂之上的李桁可没她过的这般舒坦——他终于被人嫌弃了。
头一个嫌弃他的是礼部尚书齐大人,说来说去还是那一桩老事,他条理清晰语言明白的从李寒没有亲王衔不合常理谈到他将玉玺据为己有,从玉玺又谈到了先皇遗愿,既然提起了先皇那顺理成章的又是把他的身世搬出来重新晒了一晒。大意就是,他连直系王室血脉都没有,做了亲王已是不合礼数,如今还在朝堂之上指手画脚擅自替陛下管理朝政,实在是大逆不道狼子野心。
不过当着他的面,这话说的没这般直白就是了。
于是这一颗石子落入水中,便激起了一片涟漪,对李桁的讨伐就这般搬上了台面。
若说先帝刚过世太子还未归朝时,他代理监国是理所应当,那如今太子殿下已经继位,他依然没脸没皮的赖在朝堂上便是不识时务。
听过了一众或委婉或影射的上书抗议,李桁看了静默的皇上一眼终于听饱了戏,自己登台。
“看来诸位对本王颇有些微词,所谓一人之言不足服众,如今诸位大人既然都对本王有些想法,那大约就是本王自身的问题了。”他转而向王座之上的人行了个礼,“陛下,微臣有罪。”
他这一出自行认罪来的是猝不及防,不但将皇上听的一愣,连方才齐刷刷声讨他的大臣们都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这么容易就把这位貌似野心勃勃的王爷扳倒了?瞧着这权势的高台如豆腐渣工程一般轰然倒塌,场上诸位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成宣王何罪之有啊?”这位年轻气盛经验欠缺的皇帝率先冷静下来。
“微臣……欺君罔上,罪该万死。”他沉声道:“微臣百般阻拦陛下册封寒殿下为王,却未如先帝所愿将其中因由透露一二,实乃欺君。”
“其中因由?什么因由?”
“事关皇室门风,还是让这话烂在臣肚子里吧,左右欺君之罪,臣已是个死人了。”
皇上坐直了身子仔细等着他的下文,没成想他三两句牵扯出了皇室门风这般重大的问题,却又缄口不说了。
在场诸位之中总有比皇上还着急的,要说听八卦听到一半没了这般令人抓心挠肝的事,白丞相可是厌烦的首当其冲。
“启禀陛下,臣以为既然事关皇室门风,成宣王才应当说清楚,这般不清不楚反倒惹人猜疑,引后世诟病。”白丞相一本正经的进言。皇室秘辛什么的最有趣了……
“可……哎,斯人已逝,再当堂提及其生前之妄为,怕是不妥。况且……寒殿下好歹是先皇陛下的大皇子啊。”
他这话一出,当堂十有五六的大臣,皆隐约明白了他将要说的话。还未来得及有人出声阻拦,陛下便出言命他务必说清楚。
说清楚?那一时半会儿可是说不完了。
李桁一脸不情愿的皱着眉,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寒殿下并非先皇陛下亲生,册封亲王实属不妥,有侮皇室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