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绾根本不知道时间是如何一步一步走过去的,只知道从混混沌沌中清醒些时,日头已经落下去又升起来了一轮。
已经是第二天了么?她坐在屋外头的秋千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瞅着东方初初冒出个脑袋的太阳,心里一片茫然。
对哦,她今天约了李岳一起走的。虽说昨日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半天,但好在她并没多少要收拾的东西,且该收拾的早好几日就收拾干净了。
接下来,就剩下去跟梓瑛道个别,就能低调走人了。
天刚大亮,丞相府的院中只有膳房的小院里吵吵闹闹有些人声。白绾换了一身衣裳一路走出去并未见着半个府里的下人,顺顺当当的出了门,却寻不到半个人替她准备马车。好在时候还早,她便索性晃悠着胳膊走在空空荡荡的街上,往宫城的方向行去。
说来梓瑛也是可怜,他从小自有她一个好朋友,然而她这个好朋友却不能与他做一辈子。
白绾双手捧着脸一阵猛揉,直搓的满脸通红这一双眼睛仍是酸涩的睁不开,看着没什么生气。
以前知道叶罕喜欢自己时,她也没记得有这么闹心啊。兴许是老叶那家伙更识相些,也更明白些。毕竟感情谈不成朋友也还是要做的,然而她跟李桁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
连朋友都算不上吗?白绾脚步顿了顿,立在凉风扫过的街中央,忽然觉得自己这么说着实太没良心了些,毕竟饭友也是“友”啊。
唉,算了算了,反正她今天就走了,管他饭友朋友的也不一定哪辈子才能再见了。白绾自暴自弃的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往长街尽头的正华门跑去。
穿过正华门就算是进了皇宫的地界,她再不敢冒冒失失的乱跑,连忙整了整衣裳步伐沉稳庄重的往东宫里去。
她这一趟也来的太早了些,掐指一算她估摸着梓瑛要么就是赖床未起,要么就是去上早朝还未归,她就算是去了也免不得要木头桩子一般在东宫里等他一等,这般想着便走的越发沉稳庄重,一步一步慢悠悠走了将近一刻钟才进了东宫的门。
“国师……白公子,您今日怎么这么早进宫来?”东宫前院中扫地的小宫女见她进来很是吃惊,连忙扔了扫帚迎到她面前来。
呵呵,她不过昨日才彻底卸任而已,今天这墙角旮旯里扫地的小宫女都知道了,这就从国师大人降级成白公子了?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昨日一朝落云端今日低头遍地踩啊。
“太子殿下可在?”白绾咽了口唾沫忍住心中的不舒服问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今日走了啊。”小宫女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您老不是人家好朋友么?”
“走了?上朝去了?”白绾一时没明白她言下之意,缓步往院里走着还想着寻个舒坦的地方待着等着他。
“难不成白公子还未听说么?太子殿下和寒殿下一道出宫寻药去了。方才刚收拾了往问天阁去,大约是要乘飞龙走的。”
“出宫!?寻什么药?”白绾惊的一对眼珠子险些掉进池塘里给鱼吞肚里当早饭。
“去瀚海给陛下寻苍鹿角。这事也只有东宫里的人与有限几位大人知晓,其中就包括丞相大人,小人还以为您早知道了呢。苏绘大人说了不许传出去的,小人这也是看您是太子殿下的至亲好友才敢同您说的,您可别……哎哎,国师大人您往哪里去!?”
出宫?寻药?和李寒一起?去瀚海?
这四个词出现一个都够梓瑛死一遍的,他居然敢同时去做?谁给他的勇气?开什么宇宙玩笑!
白绾将仪态什么的全甩在了脑后,抡着袖子一路狂奔。那皇帝也是心宽,自己一条烂命走到头了开开心心躺尸就好了,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拉自己两个小年轻儿子陪葬呢!断子绝孙不还是断的自家的么!
白绾抬头望向问天阁的方向,她从未觉得那飞龙安安稳稳的停泊在问天阁上会给人这般宽慰之感,连忙更加紧了步伐拿出大学考八百米的速度,端起高考学通宵的认真心态,拼了老命奔过去,一步三台阶的跨上了问天阁的高台。
问天阁上她老爹、大将军连带着几名眼熟的朝中老臣正站在一旁一脸肃穆静静看着问天阁上的守卫解开飞龙停泊固定的绳子,白绾不管不顾拿出小市民在超市抢打折鸡蛋的速率一步跨上了正缓缓远离停泊台的飞龙尾巴,还不等她站稳脚,她忽然觉得脚下一阵震动似是启动了什么装置发出一连串的轰鸣,身子一晃半脚之后便是二十几米高的悬空。
“阿泽!”
“阿泽!”
面前身后同时传来两声大叫,梓瑛一个箭步冲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从边缘拖到安全区域。等她反应过来时,飞龙已驶离高台三十多米远。
“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来的?快停下把她放下去!”梓瑛拉着她胳膊的手抖个不停,几乎跟她吓得发抖的身子抖在一个频率。
“启禀太子殿下,眼下不能停了。‘船’身中的二十八口火炉已燃起,这会儿停下便是白白消耗了炭火,重新补给要多花一日的时间,等不得啊。”负责飞龙行驶的军官连忙劝阻道。
“事已至此,我跟你一块去就好。反正我也是要去冀州的。”白绾回头往问天阁的高台上看了一眼,果然见方才另一个喊她名字的人是白泽她老爹。
白绾双手拢在嘴旁高喊一声,“孩儿不孝这就先行一步了!告诉李岳,我先走了!”
京城的楼阁矮墙在脚下越来越小,如同一个摆在小桌上的棋盘,横竖几条大街勾勒出棋盘上的横横纵纵,几家富贵人家的大院就像是棋盘上的黑白棋子。
“太胡闹了,实在是太胡闹了。”梓瑛立在她身旁眉头锁的死紧。他自己以身涉险也就罢了,怎么能带着她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