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良,小良,你发啥癔症哩,我正趴在二婶肩膀头上睡着,睡梦里我手足舞蹈着要躲开那个大蛤蟆,不想被二婶的叫声给惊醒了,我睁开眼,正看到二婶瞪着好看的大眼睛盯着我瞅,我揉揉眼,擦了一把口水,就问二婶咋了咋了。二婶就跟我说,小良你睡着了发了癔症,伸出手要打二婶的头哩。我就跟二婶说,二婶我做了梦,梦见好大一个蛤蟆蹦过来要咬我……二婶就摸了摸我的头,又笑眯眯地说,小良做梦了,小良做梦了……说着,二婶抱着我就走进了二婶家的院子……
折腾了这一下午,二婶抱着我走到她家院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太阳已经在树梢慢慢在沉下去。这个季节的天气,凉气下来的早,二婶把我放到地上,我明显感觉已经开始冷气飕飕。二婶对我说,快去东屋,东屋有火盆,烤烤手就吃饭了。
我很听话,蹦跳着就跑了过去。二叔还真是贴心,把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旺旺地,放在了吃饭桌子的边上,桌子上都摆好了饭菜。
二婶去了里屋,换了一身衣裳,出去洗了手,又拿了热毛巾过来给我擦了脸跟手,搭好毛巾,就过来招呼二叔跟我,准备开饭了。
二叔下午去了一趟东河那边的照狼膛,他听说那边有个白胡子老头有一个偏方,可以让二婶怀上孩子,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去马集报丧的海根叔。
海根叔就跟二叔说,明儿过去帮忙啊。就给了二叔一盒湍河桥的烟,二叔把烟揣到布袋里就回来了,然后就开始烧火做饭,一直到二婶抱着我回到院子里。
二叔按理说,不应该知道我跟二婶在我家院子里碰到冬青树成精的事。可是在吃饭的时候,不知道咋的,二叔就说起二婶遇到的事。
二婶就很奇怪,问二叔,你咋知道呢,我还没跟你说呢。二叔就眯着眼说,他去了一趟照狼膛,照狼膛那个白胡子老头算出来的。
这下可真是唬住了二婶,心想这老头还真是厉害,好在这冬青树没把自己咋样,要不然,这可怎么活人哩。
毕竟那成了精的冬青树,已经开始用细丝线,准备扎进二婶的头盖骨里,吸她的脑浆子了。要是再晚一会儿,说不定,这会儿二婶已经去西天报道了。
二婶忙问二叔,那白胡子老头咋知道的。二叔就说了,那白胡子老头伸出指头就那么掐着算了一会儿,就知道了,还说有惊无险呢,有惊无险呢。二叔学着佯装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
二叔又跟二婶说,他去白胡子老头那,讨了一个方子,说是可以怀上孩子。
二婶就有些不舒服,脸上阴晴不定,别老是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二叔就没再说话,低着头吃饭,一直到天黑下来,饭吃完了,二叔才起来收拾碗筷。
二婶也没再搭理二叔,就带着我去倒热水洗脚,然后就抱着我上床睡觉了。
半夜里,我就听到堂屋里有人在咕咕囔囔说话,那说话声很小,很低,就跟一大群苍蝇在嗡嗡地围着死去的老鼠乱飞。
然后我就看到堂屋里有明亮的火球飞起来,在空中晃了几晃,落下去又消失了。
再后,我就听到二叔有咳嗽声传过来,好像是二叔在喝什么东西,给呛了一下子。
等我翻个身再要睡过去的时候,我就听到二叔推开堂屋门,跑到院子里,围着院子,一圈圈地在转着走。
院子里月光皎洁,二叔的脚步声阵阵传进来,扰得我没办法再继续睡着。
可是二婶一直睡得很香,香得我都有些嫉妒,可能二婶今天太累了,加上那冬青树把二婶拖进了树的枝叶里面好几回,二婶精神也受到了惊吓吧。
后来我就慢慢睡着了,睡着了之后,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二叔站在睡着的二婶床头,脸上贴了一张黄裱纸,伸出僵硬的双手,在二婶脸的上方,不停地画着圈圈……
天亮之后,我就听二婶说,头有点晕,好像是夜里有风吹到了头。我就心想,屋里怎么会好好的起什么风哩。
怕不是二叔给你施了什么幺蛾子咒了吧,我做梦都梦到了,那个僵硬的双手,不停在二婶脸上方绕来绕去,嘴里还不停地逼叨来逼叨去。
可是我始终没听清楚二叔嘴里说的是什么,反正是嘟嘟囔囔地,一会儿声音高点,一会儿又声音很低。
难不成这二叔也被魇住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得回去跟我奶说,要不然二婶肯定得遇害,于是我心里就很开始着急起来。
但是我看二叔那个样子,也不像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难不成是他从照狼膛白胡子老头那里要的方子,就是这样来摆弄二婶吗?
我想了很多,总觉得二叔有些胡整,可我又不敢说出来,所以一个早上,包括吃饭,我都心不在焉,不敢看二叔的脸,也不敢跟二婶多说话。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早饭,我跟二婶说,我要出去尿尿,就自顾自冲了出去,跳上门桥,跃到外面,一溜烟往家里跑。
当我气喘吁吁跑进我家院子,我妈正端着饭碗喝糊涂稀饭,我奶已经吃好饭在屋里祷告,我爹已经被后院叫了过去,准备开始做老屋。
我叫了一声妈,就往我奶的屋里跑。我突然蹦进来,吓了我奶一跳,回头看是我跑进来了,就问我,小良,你咋跑真快哩。
我就把二叔夜里的种种怪异情况跟我奶说了,我奶就又拿出那个桃木剑,舞了一会儿,又拿出一个叫做罗盘的东西,摆弄了好会儿,伸出指头又是掐又是算。
好半天,才抬起头,睁开看,看着我,也不说话,就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还觉得我出了什么毛病呢,低着头把自己也看了一圈,在确定自己没啥事后,就问我奶,是咋了啊,奶。
小良,你去问问你二叔,那个白胡子老头是不是姓梁啊。如果是,我就知道了,叫他不要听他胡说,要不然,他们一家都会有血光之灾。
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子,难怪二叔半夜里跟着了魔怔一样,不睡觉瞎胡闹,我得跟二婶实话实说,省得将来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