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还想着,可能是南方的道士拉着这棺材过来避雨歇脚,想跟他们讨个火烤一下。现在这里除了棺材啥也没有。
黄秃子就有些泄气,抖抖擞擞穿上衣服,身上就开始打起了冷颤,深秋的大雨,虽比不上冬天的雪珠子那么冷,可是也是让人浑身发凉啊。这黄秃子就蹲下身,想抱着膀子暖暖。
闪电不断,雷声不止。像是这老天爷要把这屋子给雷劈了一样,那闪电,雷声,就在门外房顶上不住个地嘶叫。黄秃子就蹲着,没一会儿困意就慢慢袭来。
眼皮直打架,可外面的雨好像比刚才还要大,哗啦啦,像是谁在天空里推翻了水桶。他不想就这么跑出去,到老丈人家还远着,可回家也这么远。
他在这屋里就进退两难,闪电一过,他就看着这棺材黑乎乎的怪吓人。就这样看着看着,黄秃子眼皮就合上了。
刚合上眼,黄秃子就看到,媳妇满脸是血,举着菜刀冲自已喊叫着砍了过来,黄秃子跳起脚就跑,可是脚上像是被什么缠住了,怎么也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菜刀就要砍过来,黄秃子低头去摸脚上缠着的东西,不曾想,一摸手上粘忽忽凉瓦瓦的,仔细看,分明是一条昂着头带着红冠子的黑长虫正吐着芯子盯着自已看。
黄秃子啊地发出一声喊,就醒了。醒了的黄秃子是坐在地上的。外面正响着一声低沉的炸雷,那炸雷轰隆隆的声音,震得黄秃子耳膜嗡嗡直响。
一个巨大的闪电扯布一样地扯过来,黄秃子睁着的眼睛,看到屋中间的大棺材好像是动了一下。黄秃子就浑身一个哆嗦,想要站起来。那闪电转瞬即逝,屋里又是一片黑暗。
黑暗里死寂沉闷,黄秃子也不敢再睡了,就盯着那棺材,动也不动地坐着。又是一个闪电扯了进来,那光亮一下子把整个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黄秃子定定地看着棺材,这次却没有动。不一会儿雷声滚滚响过。屋里又陷入黑暗,好半天,黄秃子才慢慢适应了这黑暗,那棺材黑黢黢地静静地停着。
黄秃子眼都不敢眨一下,正想伸舌头舔一下干裂的嘴唇,突然听到一声吱呀声响,那棺材盖子像是被人在里面抠着挪开一样,顺着大头往小头方向,移开了一道缝。
黄秃子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是演得哪出戏,就坐着动也不敢动,眼睛瞪得老圆,盯着那棺材看。
一道闪电扯下来,黄秃子就看见有两只没了肉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来,很灵活地沿着那缝,一点点地往外摸,从左边摸到右边,又从右边摸到左边,那手关节奇长,指甲尖尖,刮得那棺材面吱吱地响。
那声音,在这夜里,听起来极度瘆人,每听一声,黄秃子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好不容易,那手把这棺材摸了个遍,嗖地一声缩了进去,那棺材盖就吱呀一声又合上了。
黄秃子如释重负,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想,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外面还是倾盆大雨无边地下着,闪电如同疯了一样,在屋外扯着粗大的尾巴到处窜。黄秃子是不敢出去的,不说被这闪电击到,就这雨也会把他淋死的。
黄秃子就坐在地上,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那棺材,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了这棺材了。没一会儿,那棺材,像是里面有弹簧一样,那棺材盖大头咯嚓一声,就立了起来。
黄秃子吓了一跳,眼不眨身不动,就那么看着。紧接着,那棺材里就扑地站起来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魁梧,浑身穿着戏服,就那么轻轻一跳,就跳到了地上。
那人跳到地上之后,就像是伸着鼻子,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在闻着什么。有闪电扯了进来,黄秃子就看到那人头上就是一个骷髅头,眼睛空洞,脸上肉都掉光了,嘴里牙齿森森。
两只手干枯细长,指甲尖尖。那人就站在那里,对着门口动也不动。黄秃子看这个样子,就吃了一大惊,这是什么怪物啊。不小心,挤出来一个屁来。
那人似乎听到了,两手直直平起,两脚齐齐跳起,三两下就跳到了黄秃子坐的地方,平伸着的两手并拢,就要往黄秃子坐地方戳。黄秃子吓得妈啊一声,站起来就跑。
没想到,黄秃子竟然往屋里面跑了,那人就跳着在后面追。黄秃子吓得是屁滚尿流,跑得飞快,越过了棺材,马上就跑到了棺材另一边。
那人就在后面紧追不舍,两手不停地插啊插的。黄秃子能听到那人的脚插地的声音,好像也能听到那人嘴里跟嚼了骨头一样发出的咯咯声。
黄秃子就围着棺材跑,跑了好多圈,腿都要抽筋了。那人跟他就差了两三步远,马上就要撵上。黄秃子吓得爹啊妈啊叫个不停。
猛地里一个大闪电劈头盖脸扯下来,黄秃子赶紧就着电光,往外奔,外面滂沱大雨立刻就把浇成了一个水人。而后面紧紧追着的还是那人,而且那人的脚步越发大了。
黄秃子慌不择路,就往那片树林里跑。那人就在后面紧追不舍。黄秃子刚刚到树林里面,就一头撞到了一个大树干上,黄秃子头一晕,就倒在了树下。
那人在后面紧随而至,伸着的两手一下子就插进了那树干里。那人动弹不得,嘴里咯咯地发着声音。
后来大雨就住了,那屋里就来了两个人,是两个道士,一看这棺材盖开着,里面的尸体不见了,不得了,肯定要坏事,就到处找。天亮了之后,才在下面那片树林边上找到了。
一个是晕了的黄秃子,一个是散了架的尸体碎骨,而那尸体的两个手,深深地插进了树干里,怎么也拔不出来。他们就把尸体碎骨收拾好放进棺材,把黄秃子弄醒。醒了的黄秃子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还问那两个道士,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