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喜笑颜开的出殡
樱桃爸爸2025-08-27 11:324,245

  我站在龙门口,看着满院里喜气洋洋的样子,觉得这哪里是办白事啊,这完全跟堂屋里披麻戴孝的灵堂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嘛,我是个小孩儿,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现在我饿的前腔贴后背的,我怎么可能理会这些搭不搭的气氛呢。我看到,满院里的桌子上,都摆好了七荤八素,人们都摩拳擦掌地准备上席。我看到最里面那个桌子上,只有主家跟那个看地先儿,坐在桌子边上,我爹跟犟三爷,怎么那位子是空着的。唉,这个犟三爷真是的,不是说好,要带我吃好吃的嘛,怎么就偷偷跑回家了,连言一声也不言一声。

  我看满院的人,喜气洋洋的相互说笑,都要开始大朵块颐,我却一个都不认识,我只看到堂屋的灵堂里,那灰白的照片两边,长明灯的蜡烛还在突突地燃着,灵堂里一片很奇异的景象,灵着的人身上,那长长的白孝布,兀自在身上摇动着,像是有人拿了这布在面前扇风。而前面那个点火纸的瓦盆里,明明那些火纸都已经烧成灰烬了,边上又没有人,而那火纸却会自己往瓦盆里一张一张地添,而且续着那火不停地烧着,那火纸腾起来的带火星的灰,在灵堂前面像是灰蝴蝶一样忽高忽低地飞……

  我谁都没有告诉,我知道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还有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小孩,在灵堂里,不停地摆动着那个长长的孝布,还有往那瓦盆里加火纸。外面那么多人,已经开始划起了酒令,觥筹交错间,没有一个人看到灵堂里发生的这些,那些孝男孝女,已经在别的房间,慢慢地睡着了……

  我觉得太没意思了,就溜着龙门,转过身,一个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走回家里了。一路上倒是非常安稳,没有遇到任何路人跟那些会飞会飘的人,我快走到我家院门外的路上时,我无意间摸到我的布袋里还有好些没有燃放的鞭炮,心里一惊,连忙把布袋底朝天翻了个个儿,将布袋里所有的鞭炮跟那些我捏掉的鞭炮纸,都一古脑全部倒了出来,这些都掉到了地上,我连忙用脚踢到路边的小泥巴沟里了,我又伸手,把身上的布袋都摸了个遍,在确认布袋里没有鞭炮这些东西之后,才头也不回地向院门走去。

  我从院门门缝里挤进去,看到我家堂屋东间还没有熄灯,我知道我爹已经回来了,可能他在等着我回来呢。我就赶紧推开堂屋门,朝里面说,爹,我回来了。好,小良,你过来,爹问你几句话。我站在堂屋,手捏着衣角,静静地听爹在问我。

  你是不是看到你大伯家灵堂照片里那个人,在跟你说话,还看到一个小孩在坟上,在路上甩你。这些,我爹都知道了咋还问我,我就如实又说了一遍,临了,我还说,刚才电影放完,灵堂里我又看到那老人跟小孩,在弄火纸。我爹就叹了一口气,唉,就这样了,没办法,你大伯家这老人,贪恋人世啊,引得他家祖宗都出来了。还好对你没有下狠手,他们都没有想到你能看到他们,念在你还没成人,就没有加害于你。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没得罪他们,他们为啥要加害我呢。我听了,就哦了一声,到压井边上,拿了洗脸盆,压了半盆水,把脸洗了,又拿了脚盆,接了水洗了脚,擦干,穿起边上的拖板鞋,踢蹋着走到厕所,尿了一泡尿,就回屋睡觉了。

  可能是太累了,我一挨着床,就一下子睡着了。睡着了的我,在梦里,也看到了好丰盛的酒席,也看到了犟三爷,我记得犟三爷说过要带我吃好吃的,可是睡觉前犟三爷就给我玩了个失踪,现在我睡着了做了梦,梦里犟三爷倒是拉着我,在这让我看着这丰盛的酒席,我心里在想,犟三爷啊,这回你可得带我吃吧,你看我都饿的,连话都不想说了。犟三爷还是拉着我的手腕,指着桌子上的荤菜素菜,乖孙你快看,这些咋样,一会儿都给你吃,我连连点头,只顾着咽口水,可是我也看到这桌子边上,虽然摆好了位子,却没看到一个人来吃,只有犟三爷拉着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还真是真看着,没一会儿,我被一阵狗叫给惊醒了,那些丰盛的酒席,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正要气急,就听我妈说,快起来,你大伯家要出殡了,咱们都要过去。我这才明白,天已经亮了,就算天亮了,我还是饥肠辘辘地,总连梦里也没有吃到东西啊。心里正怨恨着,妈叫我出去赶紧洗脸,然后把桌子上的包谷糁红薯汤给喝了,吃了桌上的两个馍,就去大伯家。我三下五去二洗了脸,对着桌子上的吃食,那可是一阵风卷残云,几下就吃了个净光。然后就小跑着,去了要出殡的大伯家。

  不要说孝男孝女哭天跄地,也不要说吹响的唢呐手嘴巴鼓得溜圆,不要说围观的人们前呼后拥,也不要说孝子的瓦盆一下子竟然没有摔烂……这些我都不关心,我最关心的还是那个走在最前头的,擓着小箩筐,筐里放着一些叠形形状的火纸,火纸里夹杂着那些截成一段一段的鞭炮。我乐此不疲,我就跟在那人后面,亦步亦趋地,看着他把手里卷成卷的火纸点着,然后把那散开的鞭炮拿出一截,在火纸上一点,猛地往边上的沟里扔出去,随着一阵炸响,一股蓝烟腾起,那唢呐声就跟着瞬间洪亮起来,孝子们的哭声也是明亮亮地响成一片。

  我一直觉得前面这个人,虽然不用披麻带孝,可是他手里的火纸卷,一直在燃着,时而沟里鞭炮的炸响,都仿佛是他在指挥着这条出殡队伍。很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看到,他身边有那老人或者小孩的半透明的身体靠近呢,如果说他指挥着整条出殡队伍,那如果控制了他,会不会让出殡的行程更加缓慢一些呢。我真是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呢。

  我知道犟三爷肯定早早地去了坟上,坟上今天犟三爷是主角,因为出殡队伍一到,那棺材就要下葬,孝男孝女最后哭罢,各种人都散去,犟三爷他们要在太阳出来之前,把这墓给箍好。所以我在出殡队伍里看不到犟三爷是再也正常不过了,一直我到了坟上,我站在地头,看着那吹响的唢呐手,也站在田间,扭着脖子好像很拼命地吹打,那好像无限长的鞭炮在坟坑边上,不停地炸响,我是不想去坟边的,毕竟这就要开始埋坟了,我不是怕,我是不想过去,我怕我走得路多了,我又会饿的。

  后来就听当厨子的升老三说,犟三叔那次那坟箍了三次才好不容易箍好,不知道什么原因,前两次每回都箍到快封顶时,总是出现那砖头粘不住一直往下掉,犟三叔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就赶紧拿了烟酒火纸跟香烛,在这坟的供香台前又是磕头又是祷告地,最后总算把坟给箍好了,也就在把坟头拢起来的最后几锨土堆起来后,东天的阳光像是利箭一样射过来,一下子照在了犟三叔的脸上,犟三叔好一阵眩晕,拿着手里的赊店大曲,灌了几口酒,才算稳住,举着手里的瓦刀,朝空劈了好几下,才步履蹒跚着出了这坟埋的地块回家。

  这之后好几年,犟三爷就没再出去给人箍坟……

  那个升老三,全名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之前他当过兵,只不过他当的这个兵,只是在炊事班里干活,所以,后来复员之后,就回到庄上,当了个小组的组长,后来因作风问题也被抹了瓢,然后就开始下地干活,可下地干活不太甘心吧,没几天,他就跟东庄的中山,合伙干起了厨子的事情。

  我记事时,那升老三,就开始干起了厨子。我这里所说的厨子,是农村乡间,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就会去请这些厨子来,这厨子是带着几个人,有自己的炉灶,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这些。只要是,谁家有事了,管事的就早早地去请了厨子来,商量好几顿几桌,怎么安排,这升老三就开始准备,先是叫帮忙的用板车,把这些家伙什,提前拉到主家,找个合适的地方,用砖头碴出一个烧煤块的炉子,上面坐了大锅,不停地烧水。那炉子,用鼓风机吹着,炉火通红,烧得外面的砖块都泛着乌红。

  那升老三是这帮厨子的核心,负责联系和炒菜,升老三黑黑的脸膛,脸瘦长,一双细长的眼,眼角带梢,记得他好像没长过胡子,只是脸很黑,说话不稠不淡,头发略有些卷,个子高挑。每回看到升老三,总觉得这人眼光有些特别,我就很少正面去看他,当然我只是一个小屁孩,对于大人,我不熟悉的,总是会远远的躲开。而这升老三,总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怎么了,我对他总有这样的感觉。抑或是他的眼光,或者是他不经意的举动,我也不知道。

  升老三家,是在庄西头那个转角大水坑的最东头,记得先前他家只有一个泥巴垛起来的半截院墙,东屋是两间,一间灶火,一间应该是空壳廊,里面拴着羊什么的,反正记得那时时常下雨,我每回去庄里头玩,总能看到他家院子里经常是湿漉漉地满地泥巴,从他家院门前路过,不仅泥巴粘满赤脚,还总能闻到有沤烂的羊屎蛋的味道从院子里传出。

  我一直认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人们都说,升老三不好好干活,有点五毒俱全的感觉。庄上经常有不学好的人,设立的牌场,很长一段时间,升老三一直是那里的常客。很多时候,高高兴兴的去,垂头丧气的回。输了钱回到家也得不到老婆的好脸,然后就是各种跟老婆吵架,打架等等。一旦这样,就是满院的鸡飞狗跳,半庄子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其实,在农村,两口子吵架打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即便两人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叫娘,极少有说去离婚的事。

  后来,升老三就想起来,自己还能干厨子,就开始操持起来。先是拉了几个人帮忙,中山首当其冲,毕竟都是干厨子的,说好分成跟业务,就四面八方联系起业务来。所以庄上谁家有个红白事,他们都大老远就能闻到风声,通过各种丝丝缕缕的关系,牢牢地把控着这个庄户人不甚明了的业务。

  再后来,升老三带着他们几个,确实也做出了几回像样的大席,不论红事白事,他们也真是用了点心,这名气就慢慢传了出去。以至于几十里地的南马庄,有一回老了人,那主家点名要叫升老三他们去做席,升老三得到信儿,就连夜伙同几个伙计,开了两辆手扶拖拉机,把做饭这些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甚至包括偌大的炉子也抬上了车,趁着天刚刚擦黑,几个人点着烟,用力地抽着,就往南马庄赶。

  南马庄,离我们庄子,往南少说也得有四五十里地。从我们这里过去,没有专门的直达大路,先是过李营的漫河滩,再沿河坡走一长段河埂路,再下河坡,沿着沙板地,越过花生秧岗,走过槐树坡,再穿过一片偌大的杨树林,沿一条不太宽的坑坑洼洼土路,走过路边一长串立着石碑的大坟,再往前,穿过几个小村庄,又翻过两个河坡,前前后跑了快两个钟头,才总算挨着南马庄的地边儿。眼看着就要到了,升老三在前头,把拖拉机停了,招呼后面的也跟着停了,几个人凑到一起,说了这次白事的要点,做几顿饭,每顿饭多少桌,每桌要上的热菜,凉菜,汤,甚至馍的数量。大家都心领神会,都信心满满,就又上了拖拉机往前冲去。

  南马庄这家人,也是庄户人家,家里有六十几岁的老人,去世的是儿媳,听说是儿子儿媳妇一直为要不要孩子,经常丁丁当当吵架拌嘴,这天又为这事,在饭桌上当着老头的面儿,又开始了争吵。碍于老头的脸面,那媳妇就撂下饭碗,走到了里间。可到了日上三竿,还不见儿媳妇出来去地里干活,那儿子早就饭碗一撂出去了,可等老头子进屋看时,却闻到浓烈的3911的气息,心里就猛地一惊,忙进屋一看,那媳妇手里还攥着药瓶子,嘴里吐着白沫,头歪着倒在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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