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没弄明白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我们洪家坟可没有这玩意。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在谁家出现过。你就像那个黑貂,说实话,我们这庄上,还是有几家养的。
可是这个东西就不同了,不大的身材,连这老公鸡都怕的要死不能活的,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只不过它的那个大尾巴毛茸茸的,我还是觉得挺好玩。
后来我就想再顺着那树干,窜起来就近仔细观察观察这个小东西,可是我奶在院里叫我,小良,小良,快回来,吃油旋了。
我就打消了看这玩意儿的念头,撒开腿就往家里跑。没想到,我奶烙这个油旋在是在行,就这么大一会会的功夫,竟然烙出了满满冒高的一碗。
我坐在我奶屋里的小桌子边上,一边不停地吃着油旋,嘴里还哼唧个不停,就好像我跟一个小猪崽没啥两样。我奶就在一边看,笑吟吟地没说话。
还好是我奶烙的这油旋,薄得跟纸一样,又薄又圆,我才又吃了一个半,实在太撑,就吃不下了。要是我爹烙的,那可完了我最多只能吃一张就能撑得不行。
我爹也会烙油旋,但搅的面糊总是很稠,烙出来的油旋也很厚很大,有时,我连半张也吃不完。不是说我爹烙的油旋不香,或者不好吃,其实是太厚太大了。
我吃好油旋,就往我家屋里望去,我爹还在西屋,拿着搅料棍,细心地给我家那老牛在添草搅拌料,还一直在跟这牛说着话,我也不知道我爹跟这牛说什么,这牛听一会儿,就摇摇头,然后又低下头开始吃草。那牛脖子里的铃铛,一地在咣嘡咣嘡地响。
我妈在堂屋东间床上已经睡着了。我就坐在我奶的屋里,吃着我奶塞给我的薄荷糖,没一会儿,我也就慢慢困了。我奶看我困了,赶忙从里屋拉出来一个芦苇席子往地上一摊,我踢掉我的拖板鞋,就一骨碌躺了上去。
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我朦胧中就听到我奶在我身边,转了好几圈,不停地在喃喃自语,啊,这才几天不见,小良这胳膊咋粗了呢。
咦,这儿咋还多了一个老鳖壳,咦,这肚子里咋有两个圆疙瘩。我听着听着,翻个身,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不觉得我是在做梦,你想想看,我如果在做梦,我咋看不到我奶呢,只能听到我奶很惊异的说话声呢。
也是,我有好久睡觉都没有做梦了。好像是从那次得了天书之后,梦已经慢慢少了,也可能与我睡觉有点少也有关系。毕竟梦基本上只是在睡着之后才会有。
看来,我奶是发现了我身体上的变化了,而且也看到了这个有千年道行的老鳖精化成的小小的鳖壳了。
我奶是个很细致的人,从这些变化里,她肯定能推断出,我应该是遇到了什么。而且遇到的这什么应该极具改变人的能力。
我这一觉睡了有一个多钟头吧,可能是屋里有点热,我是被热醒的。醒来之后,就看到我奶还是老样子,跪在神台上念念叨叨,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奶念的是啥。
我满以为,我奶会声色俱厉地问我,身上这些变化是咋回事,可是,我奶就跟没看到我身上有变化一样,若无其事地照样念叨,对我这些疑虑,竟然只字未提。
可我奶越是不提,不问,不打破沙锅,我心里越是没底,心里没底就越容易发生我意想不到的事。可是,我奶为什么要装着不知道我身上的变化呢。
也许,我奶装作不知道,是为了不让我身上的变化,传到外面去,这是为了保护我。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我在我奶的四个亲孙子当中,她是最疼我的。
我坐在芦苇凉席上,在后面看着我奶在不停地祷告。而神台上那个祖先,竟然没有出来,而那个供着的神像,还是那么黑漆漆地泛着幽光……
我睡是睡好了,我得出去玩一会儿了,我不想一直在奶屋里,耽误我奶的虔诚。我就跟我奶说,我出去玩了。我奶就转过身,小良不要玩水啊,我已经跑出龙门了。
我还是担心我在屋里玩,我奶会看出来,我身上的变化的。不要说,我得了天书什么的,我的胳膊上,很明显,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往外鼓着的肌肉了。
可是我哪有去锻炼过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再加上我现在各方面的见识,我奶这么细心一个人,能不感觉有变化吗。
我跑到外面,太阳还是热辣辣地照。我并没有立刻跑到二婶家,而是往东,越过我家那丛陈刺树,跑到大铃姐家院墙外面,往里看。结果,她家的院门还是紧紧上着锁。
院里堆的花柴,都已经起了很多白色的霉斑,看样子,这里很久都没有进来人了。我不知道以前,我在大铃姐家堂屋里看到的那双眼睛,跟那个灵在屋中间的人,都是否还在。
于是,我就站在她家的龙门下面,运用心法,把三间堂屋还有一间灶屋,都看了个遍。除了堂屋东北角山墙上,裂开一个二指宽的大口子外,没有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每路过这里,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总感觉大铃姐他们会回来的。可是每次,都失望而去。因为那紧紧锁着的龙门,我感觉那锁都开始慢慢生锈。
再见了,远去的大铃姐,小良在洪家坟,祝愿你每天都像花儿一样好看,也像小良这样能开心地笑,开心地玩。
我正想着,就听到院子前面的那片高高的楝树上,有群楝巴哥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嘎嘎大声叫着,突鲁鲁就一阵风一样飞走了。我还当时它们自然飞走呢。
可没一会儿,就看到,有一片黑云,快速地移过来,迅速遮住了太阳。我就站在这龙门头下,感觉这黑云,来得相当突然,是不是有问题啊。
我正想着,那黑云当中,突然一道长长的闪电,斜着就劈了下来,照着刚刚那一群楝巴哥飞走的地方,咔嚓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
只见那片又高又直的楝树上面稠密厚实的楝树枝叶,硬生生地被劈出一个大洞,从那大洞里啪嗒一声,就掉下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