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开垦在宅院前。
不大的两块地，右侧是宁霜的，植物疯长，丝瓜能有两米长，好像是异变了。
江灵再看自己皱巴巴的小番茄，“跟狗蛋蛋似的。”
“算了。”
江灵扔掉小番茄，正打算转身进屋。
那枚小番茄却被一只手给捡起。
“咦惹，这庄稼种的，怎么长得和狗蛋蛋一样。”韩冲嫌弃地说。
江灵腹诽地看去，然后猜测，
“你说会不会是宁霜她种的那些种子基因突变了，聚集了大量灵机因子，所以影响了我这边的生长？”
时间过去了快一年。
地球彻底步入所谓的灵气复苏阶段。
先是各国人口锐减至两成，剩下来的人大多是体质更适宜灵机因子。
接着各类植物的异变也逐渐冒了出来。
“凡事需先从自身找找原因啊，江灵少爷。”
韩冲吃掉那枚小番茄，“唔，味道其实还不错。”
“真的假的？”
江灵赶紧摘下一个新的，结果刚吧唧一口就被涩得嘴里涌出了苦汁，“呸！呸！你多大岁数了，嘴巴里没味觉了是不。”
韩冲忽的问，“不知江灵少爷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哈？”
江灵纳闷地看对方。
胡焕庸线就恰恰好在两块田之间是吧。
“宁霜小姐今天一大早就去附近的一个树林里采摘蘑菇了。”韩冲又说道。
“难怪没见着她。”江灵嘴里嘀咕
“嘿，采蘑菇的小姑娘吗......”
突然间停顿。
他想起来了。
自己昨晚一次无意间提及，有点想吃菌子了。
......
回到房间。
江灵按照以往一样，先洗了个澡，然后披着一件万寿帝君同款道袍，像模像样地静坐。
这袍子是在这座小镇上某户人家里找到的。
自己有点像行尸走肉后几季的无聊感，甚至连个丧尸都见不到。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三个月。
还好有个独眼老人，韩冲在。
要不然，江灵真怕某个夜晚，自己会和宁霜，两个少年少女会误以为自己是伊甸园里的夏娃和亚当，勾动天地雷火，一发不可收拾。
与世隔绝，无事可做的生活，经历过就明白那实在是一种考验。
“主要自从回到现境后，我和过去的自己之间的联系就好像断掉了。”江灵皱眉。
这是最麻烦的。
自己已知的信息有以下几点，
一，自己失去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二，自己好像是某个大能转世；四，世界意识。
突然间。
江灵猛地睁开眼。
刚刚，那个独眼老人，韩冲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浮上心头。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一个个信息被闪电般串联了起来。
“所以我真的不是人？”
江灵表情难以言喻。
这段时间，自己以那本古籍中的观点为参考，一直在尝试进入冥想。
步入天人合一之境，这可以说是江灵三个月来唯一的事。
可迟迟摸不着头绪。
江灵并不怀疑那种冥想状态是古人幻想的。虽然古人是爱幻想蓬莱、金丹之说，可现如今的世界真的有灵气、有昆仑。
不说像五条悟一样出生就拥有六眼的江潮亭，
过去的自己，也足以说明。
“所以说，现在的问题其实是......我是一个外来者？”
江灵忽然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努力的事，化作为了幻影。
说不出悠悠苍天，何薄于我的那种话。
但，自己一时间是真的不知该做什么了。
砰！
突然间，江灵用手拍地。
整座府邸都为之一震。
正在宅院前那块菜地鬼鬼祟祟的韩冲，也看了过去。
一杆就摆置在地面的枪被震起。
江灵体内的灵力不多，受天地环境的限制，仅不足全盛的十分之一。
这是他纯粹武力的夸张体现。
在灭却枪被震起，腾空的刹那，江灵才施展灵力。
唰地一声，
那杆枪飞射，洞穿虚空。
稳稳地被他抓握在手。
江灵起身。
“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就练枪。”
“脑子里杂念太多，
就不要干坐着乱想，动起来！”
江灵把自己那些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转化为力量，汇贯在手中的灭却枪里。
咚~
心脏是骗不了自己的。
像是巨龙的脉动，恐怖的血精被心脏泵给迸出，刹那激活四肢百骸。
江灵踏步，平枪刺。
眼、手、枪，保持一线。
姿势标准，有力。
“我要做什么？”
“这是什么生活？”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种事情。那我属于哪里？我该在何处。”
转身，灭却枪呼扯空气，旋出一道劲气。
“江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所有。”江灵眼里光芒若隐若现。
这栋混凝土加木制建筑，根本承载不了他此时的威压。
空气都在隐隐嗡鸣。
“不，”江灵压制住邪念，
“江隐说过的，在我离开昆仑的时候，他应该是真心地，让我过我自己想的生活。不要像江潮亭那样。”
归根结底，自己是在猜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法贴近天地，
连种的庄稼都长得跟特喵的狗蛋蛋一样，
心境一时稳不住。
屋子里，江灵耍起枪，空间被他舞出风雷罡声，恐怖的生命血气第一次散发，令外面的韩冲眼中异色乱闪。
被封印的心脏，被封印的右手，哪怕天地有灵力限制，哪怕他一直没有修炼，他也是在被动回到曾经的高度。
......
宁霜回到宅院，接着变色，立即快步闯入其中。
一看，
她才稍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自己的房间里练枪？”宁霜看着身穿写满文字的墨袍的持枪男子。
满屋狼藉。
宁霜蹙眉，看出江灵心情不太好，“...怎么了江灵。”
江灵停下，“无聊。”
宁霜不多言，转移话题，“我在树林里找到了很多蘑菇，其中还有一个很特殊的，感觉是天地异变诞生的奇物。”
江灵走出房间。
宁霜关门的同时，看了眼屋内的凌乱，心想，“等下给他收拾一下吧。”
不久后。
热气腾腾的菌汤备上。
江灵看着汤中浮浮沉沉的一个个小蘑菇，思绪飘到九霄云外。
这是宁霜昨天听自己说想吃蘑菇，于是今天一大早去采摘的。
“...再这样待下去，我......”
江灵有点迷失了。
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要做的事，感悟天人合一的境界。
突然之间，自己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件事根本行不通？
江灵又看对面。
宁霜穿着古代的汉服，也是在小镇上某家店里找的。
她长着一张瓜子脸，五官精致如画，不施粉黛，肤色也雪白无瑕，眉眼褪去了太多太多高冷。
“过家家的游戏...也不过是负责为江家盯着我，有多少真情实意呢。”江灵无法代入进现有的生活，
“算了，想太多，我自己当年的家庭又算什么。或许我该转移目标，寻回记忆？”
这时，
宁霜主动将一个特殊蘑菇夹到江灵碗里，“这个蘑菇很特殊，说起来有点...有点奇幻。”
“有一只鸟在森林里一直给我引路，我起先还以为是某个灵师在暗中安排，结果却并未发现踪迹。”
此言一出。
蹲在另一边的韩冲顿时站了起来。
他看向宁霜，又看那个蘑菇。
是天赐机缘！！！
“然后那只鸟带我找到了这个蘑菇，采摘之前，它还在发着淡淡光芒。”宁霜说道。
江灵看着自己碗里的那个蘑菇，微微一愣。
“...是世界意识吗？”
江灵不知道。
但他知道——
“嘶”江灵抽了口冷气，将那个来历奇异的蘑菇重新夹回给了宁霜，“我最反感别人给我夹东西了。本来还想吃的，现在动不了一点。”
他居然给回去了？！
韩冲更没想到这点。
宁霜同样道，“江灵...”
“行了。”
江灵放下筷子，起身，“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想一个人静静。”
宁霜也知道，对方是被瞒在鼓里的状态，随着时间流逝，要么选择接受现有的生活，要么就会逐步想要知道更多的事。
看着菌汤，她抿唇。
......
小镇一角，
一条潺潺小溪。
江灵坐在溪边，双脚泡在溪水里，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
一直看到彻底天色近晚，
他才吐了口浊气，“还是得继续从世界意识出发。继续挖天人合一之境。”
“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怎么了？DC超人一个氪星人，都还在地球当起了人间之神。这儿的太阳还比氪星的太阳红一点呢。”
迷茫的感觉可太难受，难道自己要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吗？
虽然但是，
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无法办到，
江灵还是打算再试试。
毕竟，自己确实并不满足于现有的生活，自己和江潮亭并不同。骨子里的本能一直在渴望着什么。
轰——
就在这时，小镇中突然迸发出天光。
江灵驻足。
是宅院的所在。
“看来宁霜小姐服下那枚蘑菇后，身体发生了异变。”韩冲从街道一处走出。
这是灵力扩散的现象。
在现境很高调，并且灵师的灵力本就有限，轻易不会干。
“挺好。”
江灵并不意外韩冲的跟踪，道，“我那个父亲放弃了他的路，总得有人走下去。”
韩冲一惊。
“...你真能感受得到？”他问。江坤大人可不会提及世界意识，江潮亭的天命种种。
只可能对方要么是寻回了记忆，要么自行摸索出来了。
江灵又看去，忽然间皱眉，“韩老前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种的菜不会是你在搞鬼吧。”江灵进一步猜忌。
韩冲的老脸板了起来。
“世界意识？”
江灵再说。
对方一开始让自己和宁霜种瓜果蔬菜时，莫名其妙提了句：
头顶的星空距离你我太过于遥远。
而恰好，自己当时是在初次尝试，观望星空，来进入入定。
后面又来一句“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话，
搞得自己差点emo到爆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韩冲摇摇头，“像宁霜小姐，该得到自然而然就得到了，世事皆如此。”
江灵想了想，移开视线，“你是昆仑外廷的灵师，还说这种话？”
韩冲一怔。
“所以你不是知天命，你而是觉得自己没用了。认了这一切。”
江灵走开。
吱嘎——
他走进宅院里。
宁霜如同涅槃重生，强大的灵力外放，又编织形成一条条树的脉络般，在她近乎透明的身躯内重塑。
可以说在路边捡到这种机缘......
江灵不知道自己该羡慕还是如何。
毕竟，
过去的自己，好像也坐拥一个世界的钟爱。
“所以我当初的那个世界在哪儿？”江灵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许久，
宁霜睁开湛蓝色的明眸。
映入眼帘的是恍然一新的天地，一种全新的体验，她心跳加快。
接着，又看见那个出奇的平静的男子。
“恭喜。”江灵说道。
不等宁霜开口，他就在对方惊奇的神情中，起身，
“我接下来闭关一段时间，就不要打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