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愚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副队长公孙道生是名身着青衣，形象温文尔雅间又不失锋芒锐意的中年男性。
“这心气...”
公孙道生没料到这个年轻人有如此气魄。
万仙内外现在都在议论，大多为幸灾乐祸。
因为【暴君】使徒数量最多，成功几率最高。
可江灵首次尝试，以照境初期，两小时三十八分的傲人成绩，却无奈落选。
不是使徒，能不能留在使徒队都是一个问题。
而后面参加高天町活动的又是哪一批人？
“小灵灵你一定要去？”马得力有点无奈地叹气。
“我意已决。”
江灵点头。
“那就这样吧。佩儿回去睡大觉了！”
佩儿突然起身，大大地打个哈欠。
大门打开，又关闭。
马得力汗毛粗犷的双手，撑在脸颊上，发出头疼万分的声音，“小灵灵你可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啊...”
......
翌日。
烈日高悬。
海浪冲刷着海蚀崖壁。
天元室内，气温炎热。
而棋盘内更加焦灼。
一滴晶莹汗珠缓缓从江灵额顶滑落。
他纹丝不动，聚精会神的凝视着棋局。
“啪”
这一子，足足过了两个小时。
“啪”
不曾想，对手只用了一分钟。
“她昨晚还在模拟残局变化吗？”
压力骤然间袭来。
自己昨晚就修炼，加上和马队长他们开会去了。
很显然，
这一手在那个暗红色短发女孩的意料之中。
“对接下来的一切厮杀，她有必胜的决心与信心？”
江灵攥手。
这是临近结尾的中盘，许是终极一战了。
尽管对方的诸多棋型都挺薄弱，就像岌岌可危的城堡，但关键自己正在被围剿的这条大龙一旦被斩杀，后续恐怕也将滑入败势。
同样的，要是自己治孤成功。杀招尽出后的对方，就成漏洞百出了！
江灵不断计算。但终究荒废了太长时间，有点到了殚精竭虑的程度。
又是三十分钟后，
“不行。”江灵被迫放弃思考了三十分钟的那个思路，“厉害。这里被困死了。”
像是做数学题，浪费了大量时间最后发现根本行不通。
“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杀棋力道，赶上江隐了。”精神力已经有点松动，思绪开始发散。
“对于‘愚形’、‘裂形’的敏感极高。原本那么好的厚势，居然要被她给杀穿了。”
“还有时间...重新调整...”
江灵深吸了口气。
还好事先没有约定时间限制。
正在这时——
“江灵，你听说过神之一手吗？”一道熟悉又古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灵一愣神。
刚要集中的精力立马溃散开来。
“没听说过。”
江灵额头浮现出黑线，“别打扰我思考。等下输了就全怪你！”
神之一手都来了...
又不是什么下输了就要掉脑袋，让【穷神】在棋盘上点出神之一手，就算赢了自己也不觉得有何光采。
一个半小时后，
“如此...可行吗？”
江灵突然决心，终于有了动作，瘦长的手指拾起黑子，“可！就当搏至无憾了。”
魏灵灵神情动容。
“啪”
棋子落下。
“跳走了？”魏灵灵抬头看江灵，“他放弃了。”
“不。”
并未在其脸上看到放弃二字。
再一看棋盘。
这是要进行最为疯狂的大转换。
魏灵灵嘴角流溢冷笑，“还是活不下去。”
那条大龙，被妖刀斩杀，自己成功吃下！
“优势在我。”
......
时至下午四点左右，两道人身犹如快化石了的老僧。
“啪”
“啪”
“.....”
接连的落子声。
打，
吃，
反扳，
再打。
因为魏灵灵前面其他局部的棋型比较薄弱。
江灵舍弃大龙，后开始制造劫争，导致整个棋局好像处处都是劫争。
大局不断逆转。
“靠盘劫来负隅顽抗。”魏灵灵暗咬银牙，“这家伙的风格也变了。”
自己的缺点在后半盘逐渐暴露。
每一次劫争的落幕，都以自己小亏几目作为结果。
棋盘不再是刀光剑影的战场，更像是沼泽。
江灵沉住气，一步步收束，像是牢牢操控着这盘棋局走向最终。
“啪”
窗外太阳落下，天幕变成橘红色，最后一子落下，仿佛宣告时间的终结。
魏灵灵第一时间糅眉心。
江灵同样也阖上双眼。
两人稍作片刻补充，
下一秒几乎是同时，开始填子，数目。
“黑子输了。”
邓世哲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在魏灵灵刚数到一半时，“输半目。白子，魏灵灵胜。”
“才半目？”魏灵灵愣住。
“呼，也还行吧...”
江灵刚想着，自己已经是极限出手，挽天倾之势，居然能将局面拉回来这么多，
但很快就抽了口冷气，
“嘶。”
“不对。那年代的日式围棋规则，黑子都不贴目的。”
真要说起来，自己是输了八目。
“前面的棋风和后面判若两人，棋艺真不错啊。”
邓世哲像是看着宝，看着江灵，“要不是那条大龙损失太大，就是灵灵输的难看了。”
“那是我后盘就没认真好吧！”
魏灵灵顿时不乐意了。
“那才是认真状态吧，江灵。”
邓世哲继续耐人询问地看江灵，“你的棋，有点像AI。”
“没开！”
江灵立即道，“这个我是真没开。”
是有个缺德神灵蛊惑了自己一次，但自己可没答应。
“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邓世哲惊疑。
他评价道，“我是说你的棋，没有风格...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剥离了一切情绪和炫技。”
“就是像老鼠一样，到处想要偷油。从劫争，到官子，斤斤计较，抠抠搜搜的，后面和他下的可恶心坏我了。”
魏灵灵生气瞪着那个少年。
本来自己局面大优的，至少领先了三十几目。
江灵安静。
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父亲和哥哥也这样说过。
“你的棋下的，像是无心。”
那个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自己总觉得这句话里隐藏有一丝说不出来的东西。
于是自己会下意识去模仿父亲，模仿哥哥的下棋。
“精彩的后发制人。”
天元室里，邓世哲说道，“灵灵你也该知道，你的缺点了。”
“还不是被我吃了他的大龙。”魏灵灵依旧不以为意，不屑道，“只不过后半盘我下的烦躁，没那么认真而已。”
邓世哲眼里流露出一抹失望。
多说无益。
只有失败，才能让人印象深刻。
“用你真正的棋风和灵灵下。”邓世哲看江灵，“这是很克制她力战派棋风的。”
“呃...难道不是通过棋，看我的杀心收束与否吗？”江灵奇怪。
“......”
邓世哲沉默了俄顷，“说实话，在你的棋里，我看不出任何东西。”
“非要说，你的心里就像是空的。”
“...像是无心。”那个男人的那句话，再次在自己脑海中浮现。
......
......
往后一段时间，江灵就保持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黄昏岛，地炎岛。
每日暴君血、枪术训练、与魏灵灵的对弈、“铿”“铿”的捶打...
日复一日。
江灵握拳，
感受着自身实力的水涨船高。
“高天町的神居真的被他们做出来了！”倒数一周，一个飓风快速席卷各大灵师群体。
排得上名号的几家公会纷纷发去祝贺。
这件人类异界里程碑式的大新闻，成了一时热点。
只有极少数人谈论那个名为江灵的年轻人，是否会应邀参加？
“你的那杆枪即将出炉。”最后两天时，地炎岛发来一条临时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