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古斯特大陆,巨人平原。
“爷。大事不好了!”一个昆仑灵师急匆匆地跑进帐篷里。
江觉明正在正衣冠。
两个侍女为其披散最后一件庄重的玄色大衣。
“好了。”他挥手,让侍女们下去,
然后看向那个昆仑灵师,“闭上你的狗嘴!”
江觉明走出帐篷。
不知何时到来的两路人马,自动跟随在他的身后。
江觉明来到一处营地里,掀开幕布。
“多么荒唐!多么可笑!”他怒声。
江隐拿着一把方形佩剑,横在其脖颈。
现场还有三人。
其中一个只穿着裤衩子的光头大汉,双手护着胸口,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宁阴你是犯了什么天条,我说你能不能死外面去!我晕血啊。”
“怎么还有个外人在场!”江觉明更加发火,额头青筋鼓动。
江华清无可奈何,“江隐他不让......”
“我已经知道了。”
江隐直视着江觉明,“爸他回来了。”
江觉明深吸了口气,“你想干什么。”
“让我见他!”江隐目光坚定。
“江隐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
江华清紧皱着眉头,“你知不知道,全世界最在乎你的人,就是你的两个爷爷。”
“江隐...?”
可怜的大汉完全不知情,一脸惊惶地看向那个拔剑要自刎的锅盖头青年,“你不是叫宁阴的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觉明问。
“爷爷,你不可能什么都瞒着我的。”江隐没有说,是王翦告诉的自己。
江觉明面沉如水,“把剑放下来。”
“我说,叫你把太阿剑放下来!!”
突然的雷霆发作。
“......”
江隐放下了太阿剑,脖颈处有一条血线,他倔强地盯着江觉明。
“...见。”
江觉明转身,“我带你去见。”
......
几日过去,人类灵师在巨人平原的驻扎营地又扩大了一圈。
江隐跟在江觉明身后,一路来到了一个看似寻常,实则到处都有强大气机,仿佛天牢的帐篷里。
“人就在里面。”
江觉明停在原地。
在江隐进去前的最后一刻,
“他回来是为了现境。”
“宁愿要把我逼死。”老人冷不丁地一语。
江隐抿唇,“我...猜到了。”
“哈哈哈哈哈啊!”江觉明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在这种谁也不知道心情的大笑中,江隐掀开帷幕。
“哟。”
一道久违的声音,“长这么大了啊。”
......
帐篷里。
那个男人大口吃着兽腿,还有上好的酒水佳肴。
“进来了就找地方坐。”他开口,
就像是记忆里一贯的不着调,不负责任的样子,
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自己这个儿子。
江隐坐下。锅盖头下,是一双笔挺的剑眉,这眉毛和江灵的不同,更具英气。
“...我没照顾好弟弟。”江隐的第一句。
“我早就知道了。”
男人回道。
江隐双手攥了一下。
“我.......”
他低头,看着绘着九只金乌图案的羊毛地毯,艰难地,“我不明白。”
男人拿起和脸盆一样大的容器,里面盛满了酒水饮料,“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你。”
“?劳资是天才。你是什么?你凭什么明白我。”
男人毫不客气,“江隐你多大了,怎么还在讲这种幼稚的话。”
江隐从小就知道。
出生在江家,有太多的好处,也有太多的压力。
首当其冲的就是昆仑神道最高的几座山峰之一,
那位连会长见面都要弯腰的老爷子,是自己的爷爷。
爷爷几乎缔造了昆仑。
作为后人的自己,一辈子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不要丢脸”。
但,就是有这样一个爷爷,
自己更还有一个难以想象可怕的父亲。
“...不...不要...”江隐嘴唇翕动。
男人手一停,左眼虚眯,看了过去。
江隐想说,真的不要这样子。
不要打击自己了好吗,父亲大人。
我是不能和你相提并论,一辈子也不可能追得上你,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可,你是我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子对自己的儿子。
“不要什么。”男人道,“有话就快点说。”
江隐深吸了口气,“父亲,你要和他们对着干是吗。”
男人笑了,“和谁对着干?江隐你怎么总是说话这么费劲,做事是不是也瞻前顾后的?”
“......代价是什么。”
江隐没有回答,而是更进一步。
男人的眼中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满意。
他稍微坐正身姿,“我很快就会去杀戮大陆。”
江隐差点摔倒。
“江隐,”江潮亭看着面前的锅盖头青年,眼里流露出一抹温柔,“你爷爷他在我还小的时候,常说,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逃避了那么多年,总归是要真正干好那一件事的吧?”
江隐抖动,忽然,“...青铜之城。”
江潮亭好奇,“青铜之王,克克罗格?”
“找,找弟弟。”江隐的心像是在撕裂,“找他帮你。”
江潮亭闻言一怔。
下一刻,
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此前江觉明的笑声有点像,但更加洪亮。
“那些公会...不会帮爸爸你的。”江隐勉强地说,“找江灵。弟弟他一起。”
江潮亭站起。
一瞥江隐,
“好了。”
他满不在乎地说,“学你弟弟他。恨我就好了。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儿子,不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
“不过,
我要是认真一次啊,”
江潮亭似是自恋,喃喃道,“那就是真的,扛起一个世界啊。”
......
......
一个看似很平常的一天。
没有任何动作,整个人类大本营,一切照常,和昨天,前天,与明天没有任何区别。
晴空。
巨人平原上,一个个大人物却负手而立。
他们在凝望同一个方向。
“江隐呢。”江觉明在写书法中。
“二爷在看着的。”
手下人汇报。
“嗯。”江觉明应了声,写下一首诗——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江潮亭启程了。
在大家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
就他一人。
“他能做到吗?”
“一人打穿一个大陆......”
“连江觉明和我等的六命命魄都要一并击碎。”
“最好还是别回来了。”
巨人平原上,那些高低错落,有男有女的各家公会高层元老们。
他们是最古老的使徒,
虔诚地交上了所有,一切。
......
辽阔无垠的褐红色大地。
一道孤独的人影,徒步行走。
“呱”
忽然,天穹不知何时飞来一只暗鸦盘旋。
像是死神的使者。
他抬起头,眼里透出一股不悦,“干嘛。我已经退出了四季。”
“即使你交出了夏主之位,但秋主和冬主仍发布最后一则警告——”那只暗鸦发出人声,“在杀戮大陆过后,一旦你还要为人类卖命,继续进发下一个地点,那么,你将成为四季的敌人!”
四季是由类似青铜之王,克克罗格那样的异界巅峰强者组成的秘传组织。
“...这么看得起我。”对此,他只是自言自语,“还是说,这一时代的蚁王很菜?”
“不要忽视警告,牢记于心,江潮亭。”
“我们不想看到你成为四季的威胁。”
“我们会一直看着你......”
一路上,头顶的那只暗鸦一直跟随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连【暴君】的后代,那些暴虐嗜杀的蚁人都不见踪影。
夜幕降下。
他来到了昔日狂战帝国的帝都遗址。
上万年过去,高耸的城墙早已显露破败,几米粗的暗红色藤蔓在此盘结,像是某种生物的血管,一层一层的包裹住了这座城市。
帝都前,一尊庄严又恢宏的石像倒塌,早已经面目全非。
......
江灵此时就站立在千米高的城墙上,脸上戴着一副半面是铁,半面是斑驳青铜的面具。
黑色的长发,中分,露出额顶,身穿着天界制品的银色袍子,身姿颀长挺拔。
后方插着一杆残枪。
他腰间悬着一把古铜剑鞘。
“...就你一个啊。”江灵远远注视着大地上的一粒小黑点,
“倒是少麻烦了。”
咚!
突然,他感到一阵心悸。
——轰
无形中,好似飓风呼啸万米,只是对方一眼看过来的精神导致,却在现实层面掀起了真实的层层气浪!
江灵发丝和衣角被吹得翻飞,“喂喂喂。要不要这么夸张啊,老爹。”
帝都前。
江潮亭站立,就像过去一个个时代的“主角”,他眉头微皱,感应到了城市一角的那道窥伺目光。
但还没等多看,
江潮亭一个后撤步,双手摆出攻防的战斗姿势,一层圆弧状气浪腾地扩散而出。
前方。
一股惊悚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很少用惊悚来形容一种味道,但这就是真的!
砰——
大地突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圆坑,大地龟裂呈现出无数裂隙。
一个黑影不知以何方式骤然降临。
......
蚁王屈着腰,双腿微弯。
他的右手握拳,抵在地面。
烟尘尚未消散,同样,他也感受到此地的灵机因子快速变得浓郁,一条条鲜红的生命警告疯狂向大脑报备。天地像是出现了漏斗,夸张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