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空像是涌动着一股宏大的力量，推磨盘一样地卷动着云层。
杀戮大陆边陲。
孟天行抬头，想到了那个雨夜。
“地藏城里是空的！”
此时，人类灵师的推进过程异常之顺利。
“唔，真恶心。这下子佩儿要一个月吃不下肉了。”
佩儿看着前方。
褐红色大地之上，一座血肉城池耸立，说是恶魔的巢穴也不为过。
城墙、地面都铺着网状血肉薄膜，仿佛某种菌类物质形成的地衣。
好些个年纪较小的男女灵师都忍不住作呕。
“所有【歌者】使徒，准备！”
一名高天町的家主大声。
佩儿向前一步，
法师帽下的小圆脸满是兴奋，“不过，这么恶心的巢穴，轰炸起来才好玩！”
“轰！”
数以百计的歌者系使徒出手，在经过短则三十秒，长则三分钟不等的[颂唱增幅]后，天地间轰然降落下一股接着一股的大神通之力。
天火、雷霆、黑暗的湮灭，与极致的白昼。
一名摩教的少女张了张嘴，“这么简单...？”
“那是当然。我们已经不是七十年前的人类了！”
男队友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自豪。
一名大神通境的【歌者】使徒，足以毁灭一座县城的中心，
打击范围可达七平方公里。
数以百计的【歌者】使徒，完全能对一座城市进行地毯式轰炸，彻底将其从地图上抹平！
“我其实是想问，为什么没有蚁人怪物。”
摩教的棕色皮肤少女说。
“确实。”男队员道，“不过这里就是它们的一个大型巢穴没错。我们的任务就是歼灭这鬼地方就好了。”
闻言，摩教少女抿唇，“那样就好吧。”
正在这时——
嗡~
还没等动静结束，
一个又一个的强者转头，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地方。
“...江灵？”
马得力眼中有血光忽隐忽现。
......
啪嗒~
一滴豆大的雨珠打在了贫瘠的大地上。
江隐伸出手，手掌心接住了一滴，
像是在宣纸上慢慢晕染，
是红色的。
“...血。”江隐开口。
“是血雨！”
“大家小心！”
“全体都有，立即释放灵力，隔绝雨水。”在忽然大作的风声中，雨水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
周遭的人群第一时间大吼。
江隐还没有动作，一个硕大的身躯就像是山，替他遮风挡雨。
“看来这个地界不能作为人类的下一个适宜据点。”
那个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不过，暂时还不清楚诡血的具体作用。
或许未来能够制成一种强化剂。”
男人是江大，江觉明的第一个儿子。
要是按照封建时期那样子来，
他才应该是顺利接班江觉明的太子。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
叔父对自己格外的苛刻。是能随时随地当众训斥自己的程度。
“即便是这个时候，还要说那些东西吗。”
江隐想。
家族，产业，传承，昆仑兴衰什么的，对自己来说总有些空泛。
爷爷的栽培，父亲的认可，弟弟的无奈，这些或许才是自己真实的内心。
心里想着，
江隐嘴上说，“直接提取那些蚁人的血液，效果会更好吧。”
江大闻言看了眼表面平静的江隐。
正要点头，忽然，队伍里出现变化。
江家三子，江华清出现，
“...所有三命【暴君】使徒都收到了神谕。”
江大皱眉。
上空乌云澎湃，滂沱大雨，居然是红漆一样的大雨。
浇灌着这片令人敬畏的大陆。
“......是江灵。”江华清扫了一眼旁边试图捕捉的江隐，
霎然间。
江大的眼瞳颤了一下。
“他也在杀戮大陆。”
......
漆黑如墨的隧道。
干燥，无风，空气似是凝结。
江灵飞速行进。
“吾主，下雨了。”忽然，零号的实时汇报传来。
“下雨不是很正常的吗。”江灵回道。
远在狂战帝国首都遗址的零号一怔。
她眼眸睁大。
吾主的声音......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听了？！
“是血雨。”
零号声音也变得雀跃，
“蚁王他受到了影响，正在狂暴化。江潮亭也受到了影响，是负面的。应该和他在战斗中使用的呼吸法有关。”
哗啦啦~
风雨大作。
凄艳的血雨浇灌在蚁王和江潮亭的身上。
蚁王仍在与死兽激斗，身躯看似战损颇深，但实则并未伤到元气，动作依旧矫健如龙，甚至气势还在缓慢攀升的过程中。
“...血雨？”
帝陵内，江灵面具下的眸子流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
“我知道了。”
他伸手抚摸胸口，抓了一下。
与此同时。
空间忽然开阔。
江灵停步。
一个像是被掏空的山体腹地，什么装饰物也没有。不过墙壁上满是涂鸦似的刻字，密密麻麻。
江灵扫了一眼，眼神淡漠。
“欣赏我的战利品。”
“欣赏我的战利品。”
密密麻麻的文字，是不同的语言，但都透露出同一个意思。
笔锋还蕴含有一种杀势，高高在上地炫耀之势，让人难以直视的霸道强势。
江灵面具下的脸是冷得。
他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行走在寂静无声的山体空间中。
狂战帝国的帝陵，没有存放历代狂战帝国的王的尸体。
因为，那位【暴君】就是唯一，永恒，伟大，至高的万王之王。这里而是用于存放被他亲手斩首，其余的王的头颅！
“蠢货。”
江灵嘴唇吐出冷冽二字。
穿过这个空荡荡的空间，沿途一路，石壁上还密密麻麻全是对方刻下的炫耀式的字眼。
蓬~
突然。
头顶亮起一盏猩红的灯光，那是一枚镶嵌在岩石中的眼睛。
像是恶魔的眼瞳。
一条不大，但是很深很深，仿佛没有尽头的小道。
两侧有一根又一根的展示石柱，柱体上摆置着各式各样的头颅。
蓬...蓬蓬蓬...
头顶，一直亮起猩红的恶魔眼球，投下暗红色的圆锥形幕光。
并且，那些眼球还真的活了，一个个转动，锁定住此时出现在这里的那个黑发青年。
“你来了。”
“我很兴奋啊。”
“再也没有像你这样的对手。”
“本该放置在这里的，应该是你的头颅。”
“站起来。”
“让我再杀你一遍。”
“然后杀你一百万遍。”
“神弑神，这是最伟大的不朽杰作，无限的战争，你让我陷入从未有过的狂喜！！！”
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那些头颅在暗红光的照耀下，居然开始张嘴说话，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像是炼狱小径上的一个个魔鬼。
江灵面无表情，他身材挺拔，左手握被折断的残枪，从烦躁的声潮中走过。
突然。
江灵“挣扎”了一下。
是意识层面。
嘭！！！！
他突然一枪，枪头点爆左侧的一颗头颅。
江灵大口喘息，看过去，面具下发出癫狂的声音，“挺像模像样是呵...七个打一个，最伟大的不朽杰作？”
“...和一个蠢货置什么气。”穷神的声音又响起，是冷漠的。
反杀他！
把那个暴君，切断祂的四肢，刺入祂的灵魂，让祂临死前的哀嚎传遍整个九界...
江灵的意识像是野兽化。
“哦，是祂布置在这里的[杀戮]影响。”江灵又开口，发出属于穷神的冷漠声。
[杀戮]影响，为什么？
他抬头，一眼平静，是属于命运之眼，一眼紊乱，是受到了[杀戮]的影响。对视着镶嵌在岩壁里的一个个血色恶魔眼瞳。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生气了。”
“再杀你一遍！我保证。下一次不需要剑士，我要亲手扭断你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一路上，左右那些头颅发出狂傲的大笑声。
蓦地。
一道平静的声音，在嘈杂的笑声中响起，“......知道了。”
江灵收回眸光。
继续一路走下去。
仿佛没有尽头的走道。
一直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
一盏盏血红色的眼瞳闭合，空间一寸寸，依次重新变得黑暗。
唯独尽头处，
当之无愧的【暴君】最为骄傲的战利品——
一颗心脏被像是树根般的血色触须盘结在空中。
江灵站在黑暗与血红的交界处，
胸口的幻肢痛再度袭来。
他默默看着。
那心脏还是鲜活的。
因为那些树根状的血色触须，有仿佛神经网络中的电脉冲在传递，
血液在其中源源不断地流动。
......
天地间，血雨瓢泼。
整座杀戮大陆竟是系在这颗心脏之上！
真的敢用自己的血......
“以血还血，”江灵的声音由重叠变到合一，“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