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清清的表情确实是此生罕有的。
她的视线随着那件异界遗物下落，又再度上升，始终盯着那个穿着和自己弟弟相同校服的俊逸少年。
江灵后退几步，重新站好。
“不知道是我成了【穷神】使徒后，变得优秀。还是我是因为这方面本就天赋异禀，才被那玩意儿盯上的。”江灵想。
片刻后，陈清清移开视线，看那位昆仑神道的灵师。
“邱灵师你看。”张叔恭敬。
“A级...”中年人停顿，“以上。”
张叔眼神瞬变。
陈清清攥手。前面，简单的测试，自己是B+。
她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肯定做了许多功课，才会临时回国，参加昆仑神道的招生计划。
B+灵机相性度本也已经是一座城市里，凤毛麟角的那么几个天才了。
她又看着那件异界遗物，眼神复杂。
前面，也尝试过。
如握火石。
“A级以上？”一向沉稳的张叔，此时心都颤了下。
就和各行各业一样，灵机相性度的评级，是由昆仑神道这一行业龙头所制定。
A-，A，A+，这已经是最高的三个标准。
“接下来可以测试了吧。”江灵忽的问。
客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几人仿佛各有所思。
江灵觉着奇怪，“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叔正想说，那名姓邱的昆仑神道灵师突然站起来，有些阴鸷的脸庞上看不出表情。
他向江灵说，“江灵你跟我来。”
又对一旁的张叔和陈白白说，“能单独准备一个房间吗？”
“能！”
张叔在陈白白家有着极特殊的地位。
年薪六百万只是普通工资，
真正关键的是，他还有陈家的大量股份。
这年头做生意，要想做大，背后肯定要找个靠山、供奉之类的。
刚好，张叔和陈白白父亲，陈大金早年间也是一对要好的同学。
“牛姨。”张叔招呼。
牛姨连忙点头，“我马上就去收拾！”
“不用。”
邱姓灵师道，“只要空置的就行。你们不要打扰，稍等片刻。”
江灵狐疑，陈白白激动，“江灵，你牛逼大发了！哦不对，是江爷。”
江灵本人倒没觉得怎么怎么样。
没法。
自己前面的心境，在成为使徒时就经历了剧烈波澜。
“是不是要稍微收敛点。”江灵反而考虑起了低调。前面绝不是极限，那件异界遗物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根本不明白他人的震惊。
所谓灵机相性度，
对自己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邱少月。”邱姓灵师说。
“邱前辈好。”
江灵跟随对方走进一个房间。
后方。
陈清清不知何时放下了二郎腿，忽然道，“陈白白。”
“干嘛？！”
陈白白顿时应激的表现，浑似一个猫。
陈清清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嘲弄，但没心思说教这个娘炮弟弟，
“你和他的关系还不错啊？”
“那是。我以前给他挡过子弹。”陈白白拍着胸口说。
“......游戏里的事就别拿出来说了。你卡人家身位还光荣起来了？”陈清清无语，又对张叔说道，“张叔，给父亲打下电话。”
张叔点头。
灵师职业的危险系数高是一码事，拥有无可争议的特权与力量又是一码事。
“他家不是刚好没了吗，送他家一套房子，不要太大。他家有几口人？”陈清清又问。
张叔低声，“他家就他一个。他母亲六年前因病去世，父亲以及哥哥提前离开了。”
陈清清一怔。
俄顷，她几乎不可闻的啧了声，
“真好。”
......
一间家庭影音房里。
邱少月开了灯，然后示意江灵别紧张，放松坐下就好。
“你家里......”
邱少月也在问家庭情况。
毕竟，当灵师就和当兵一样。
而江灵的年龄看着也不大，肯定是要征求家里人的意见。
“家里就我一个。”江灵随口说，
“我家在沙龙小区，刚好今天中午的时候也没了。”
这么好？
邱少月心思活跃，眉头则皱起，“是父母死亡在了...这次虚洞灾害中，还是前面就......”
“前面就没了。”
简单聊了几句背景。
邱少月点头，愈发觉得满意。
此子能一个人生活六年，心性肯定是要远超同龄人一大截的。
天赋是一方面，可性格也很重要。
昆仑神道每年在全国范围内，招收三十万到五十万不等的新生。
当中真正能留下来，被培养成人才的，不足二十分之一。
想想那种环境吧。
先是军队训练，然后又要面对超越缉毒警察一样的实战，
正常社会里长大的小屁孩哪儿吃得消那种肉体与心理压力？退出只是没面子，留下去却要没命！
“你的天赋很好，进昆仑神道没一点问题。测试其实已经没必要了。”
邱少月开门见山。
“哦。”
江灵的回应又让邱少月诧异了一下。
他狐疑地看对方，还不是故意装的，是真的跟听一件吃饭喝水的事情无异。
“他以前不是那种老小区的普通孩子，在南风中学正常读书的普通学生？这么淡定？”这性格是沉静，还是三无？
邱少月想了想，又道，
“我初步判定，你的灵机相性度达到了A级。但显然刚刚还远没有达到你的上限。”
“所以我想更进一步。”
邱少月从怀中取出一物，
是一个用透明真空包装袋，密封起来，类似龟苓膏的黑色固体，“这叫灵膏。”
“是用异界生物血肉制成的，那些畜生无论是毛发、血泥、骸骨都含有丰富的灵机因子。”
“同时，这也是我们现境中的灵师，修行的基础物质。我们都是靠这个来获取、吸收灵机。”
江灵的视线落在那个灵膏上。
“现境...是灵师对于地球现实世界的叫法吗。”江灵忽然问。
“嗯。”
邱少月道，“我们昆仑神道分为内廷和外廷，内廷成员如今已经生活在了异界，负责更前沿的领域探索与修行。外廷则负责现境中的事务。”
“那假如说我们到时候....”
江灵问。
邱少月打断，“你们肯定是在现境中接受训练。”
他笑了下，“我明白，因为我其实也很想进内廷，我从小也对异界有着无穷好奇心，另外现境的灵师修行还需要灵膏，但异界中的他们，只需要吐纳天地间的灵机。当然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不过，前面说过，我们的身体毕竟还属于凡体肉胎之列，异界的天地环境与现境截然不同。别说普通人，就连身为三星灵师的我，在异界也待不了超过四个小时。”
“就和高原反应一样么。”
江灵心想。
内心暗叹。
我服了，
异界和地球的差距大到没边了。
人家是在那种神话土壤中，打小就沐浴灵机因子，强大到超乎寻常的超凡族群。
相比之下，人类连老虎狮子都过不了。
但，人最大的优势是可以学习，可以进化！
当年的老祖宗还是在大海里吃泥巴的呢~
“你试着涂抹一点灵膏。”
“记住，一点点，在你的...膝盖上面吧。”忽然，邱少月说。
“为啥？”
“灵膏所蕴含的灵机因子就更浓烈得多了，并且还不像是遗物，它是会被你身体吸收的。”
邱少月道，“相当于这就是开始修行了。之所以涂抹在膝盖上，仅是因为那里的痛觉神经相对来说要少一点。”
血肉融合灵机因子是会有反应的。
会疼吗？
江灵明白了，撕开灵膏包装袋，撸起裤腿，然后将黑色固体物涂在膝盖上。
一边涂，他一边有点心动地问，“这样，我就会有灵力了吗？”
“灵力是一星灵师的特征。”邱少月像是心不在焉地回道，“你还需要前期改造肉体，等血肉彻底充沛吸纳灵机因子后，才能慢慢过渡到那一阶段。”
他目光始终牢牢盯着江灵的膝盖，
又看向江灵的脸庞。
哦对了！
江灵才想起，立马咬牙，倒抽冷气，“嘶，疼起来了！我靠了，好像热油一样，哎呀妈呀......”
“你装干什么？我告诉你，真正疼痛的表现，眼睛会第一时间闭起，肌肉绷紧，双手也要紧掐住那部分血肉，阻止神经信号传递到大脑。”邱少月快速道。
疼痛...肢体断裂...甚至是死亡。
他经历，见得太多了。
“是我还没疼到那个地步嘛，这不才刚开始...”江灵咕哝，又按照邱少月说的做了起来。
“别装！”
邱少月突然暴躁，“江灵你认真一点行不行，你认为这是在开玩笑的事吗！”
江灵松开手。
“我要你的真实表现，我要你到底是什么感觉？！这关系到你以后的人生道路！”邱少月现在手头上没有更精密的仪器，可以检测江灵的实时心电图与波动。
但，
面前这个校服少年，肯定没其他人第一次吸收灵机因子的疼痛。
自己的肉眼就是尺子！
“感觉...暖洋洋的。”江灵心道说好吧，就老实讲道，“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膝盖慢慢扩散到全身，细胞好像变得更加活跃了起来。”
真的在吸收灵机因子...
可是又完全没有痛感。
邱少月的眼神慢慢惊奇，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灵的脸庞，下意识地问，
“你以前吸收过灵膏？肉体一早就融合过大量灵机因子？”
“没啊。”
江灵纳闷道，“我在校体测又没什么特别的。”
“不！你肯定早就融合过灵机因子，身体和其他人不一样......”邱少月笃定。
突然。
他心神炸开，身体居然摇晃了一下。
一个尘封的概念，被吹了层灰，显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概念。
“真没有。”江灵皱眉道，“我们平民老百姓哪儿接触得了......”
“S级。”邱少月说。
“什么？”
江灵抬起头。
这个时候，他前面涂抹在膝盖处的黑色粘稠固体，已经完全被吸收掉了，一条毛腿的膝盖处，肌肤光净如初。
“S级。”邱少月重复。
......
这个昆仑神道内部才有的灵机相性度评级。
别的工会不知道有没有。
更准确地说，已经不叫灵机相性度了。
因为所谓评级标准，这一概念对于S级的人来说，本身就不该存在。
他们吸收源自于异界的高维能量，灵机，就像人类呼吸空气一样自然。
你呼吸空气会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吗？
那你可能得去趟医院。
可问题就在于，这太吊诡了不是吗。
人类是地球孵化出来的生命族群，连外太空的环境都适应不了，当年老祖宗们从海洋上岸，花了几百万年？几十亿年？
更别说是另一个世界了。
“我要马上联系上面。江同学你见谅，不要惊慌。”邱少月突然站起，这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范畴。
外廷没有S级的人。
只有内廷，据传有那么一两个。
江灵震惊，“到底咋回事？S级怎么了？”
“S级就是，你天生就能完美吸收灵机，现在就能进入异界！如鱼得水。你明白这种概念吗？”邱少月大声，脸都红了，混合着烟味的唾沫四溅，“你都不像是地球人类。”
江灵被突如其来的雷霆贯耳之音给震吓住。
“我不是...人？”江灵脸色难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邱少月才反应过来，这位昆仑神道的灵师赶忙道歉，有点慌乱，“是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了解太少了。我是夸张的比喻。是江同学你好的......有点恐怖了。”
他安抚江灵，这必须得汇报高层。已经不是江城出了个天赋优异的妖孽，这种个体对于地球与异界的发展史都有无与伦比的价值。
“对于你这种情况，地球更像是个限制你的世界监牢。江灵你同学你找我们，都找晚了。”邱少月又深深地看那个校服少年，恨不能早点给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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