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手机那边是持续的盲音。
江灵只能转而拨打昆仑外廷的电话。
“这里是昆仑外廷,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女接线员的声音响起。
呼啸的风声从前方吹来,天地仿佛在拉风箱。
江灵又沉默。
自己好像做不了什么。
这份无力感,像是基督教中说的人类原罪。如果可以,你即使开膛破肚,也会想把它给取出来。
“喂?你好?”女接线员重复。
“我有多好。”
江灵问。
女接线员:?
江灵挂断,然后开始思索。
彭泽之前聊过,几家灵师公会之间相互摩擦在所难免,但不会太过火。
怎么会有别家的灵师突然间干出这种事?
但昆仑的确处于一个危险的转型关头。
就像美利坚迟迟未公开爱泼斯坦案名单一样。
正义是现代公民的精神向往,稳定却是社会的第一需求。
针对使徒群体的动作,后果肯定是石破天惊。
就在这时,江灵被转移了注意力,一阵难受感占据身心,他弯腰,
是刚才吸收的那枚灵珠。
“曜星级,[影步],可在移动中制造出残影,从而达到迷惑对手的效果。”
两种法则在体内交织。
刚才吸收的过程太急了...
好在身体能撑得下来。
突然,江灵发现了一点。
他抬首望天。
天空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有支援的灵师?”江灵瞳孔微微一扩,望向就位于百公里开外的首都方位。
江灵又拨通了前面那通电话。
还是那个女接线员,“...又是你。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请不要占用宝贵的公共资源。”
“隆平方向刚刚发生了一场未知原因的大爆炸。”江灵说。
“有吗?”
对方先响起敲键盘的声音,
然后,“要是与虚洞灾害无关,你请先联系公安部门。”
挂断,
自己没必要再听下去了。
外廷总部那边就是没有反应。
......
山坳腹地,一道人身降落。
本来热闹忙活的小镇基地,此时静悄悄地,被白茫茫雾气笼罩。
道路上横七竖八倒着男男女女,肉身完好,包括那些建筑物也并未堙灭成废墟。
一辆皮卡停在路边。
驾驶座有个中年人趴在方向盘上,宛如烂泥。
嘟...嘟...
某地突然传来急促的铃声。
牧夏走去,一看,是熟悉的丸子头少女,顾果果。
还有呼吸,只是昏迷。
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是江灵。
牧夏并未接。
他又朝另一处走去,独自行进在雾茫茫的小镇上。不是大神通,而是灵压,强大又熟悉的灵压。
蓦地,牧夏停在了街上。
前方,
一面敞开的面馆里,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坐在座位上,嘶溜地吃着面。
面馆老板,趴在另一张桌子上。
只是睡着了...
“好久不见。”
牧夏主动。
汉子道,“不就才两个月?主要是上次太短了。过来吧,陪我聊几句先。”
牧夏过去,坐下,视线落在自己父亲苍老朴实的脸庞上。
“好吃!”
汉子把最后一口面汤喝进肚子里。
“谢谢。”牧夏仍是看着自己父亲。
“老实讲,夏,你有没有被吓到?”汉子忽然问。
牧夏一语不发。
汉子笑道,“你们现境灵师安全调查处有点水了哈哈。秦老搞个临时突击演戏,结果就弄成这样子了。”
笑声渐渐停下。
汉子看着面无表情的牧夏,他也面无表情了起来,
“你有被吓到!”
“说明你们也清楚后果是什么。”
“这次是演习,下次万一就是真的了。”
“把那些档案资料交出来吧......”
“......”
面馆中,两个人对座。
桌子中间摆着一个已经吃光了的面碗。
“哪儿有什么档案资料。”牧夏懒散地回。
啪!
汉子突然像斑斓大虎跃起,一把揪住牧夏的衣领,双眼用力地瞪着一副麻木神情的后者,
“当然没有那些卷宗,因为全都在你脑子里!你也明白我们要带走的就是你!”
“好。”
牧夏说道。
汉子一怔,
没想到这么水到渠成,紧接着才后知后觉。
彼此分开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自己居然都没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位昔日队友的性情。
“秦老未卜先知,觉得你和会长打算做某一件事,秦老不想看见。”
汉子说着,“夏,等下老实向秦老交代。真的,在没酿出大祸前,收手还来得及。”
牧夏起身,又道,“等一下。”
他走到自己父亲面前,用手掌帮忙梳理了一下老父亲的发丝。目光如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汉子看得眼皮直跳。
“牧夏......”
“走吧。”
......
巨大的山体隧道中,拱顶跨度超过了31米,这原本是核工程建筑。
牧夏两人徒步,速度不快也不慢,走得这条道路的感觉又很漫长。
哒...
前方响起拐杖杵地的声音。
是一老一少,老的身着紫服,白色头发茂密,身躯背影伟岸。
少的是名护额中分青年,约莫二十四五岁,身材颀长,腰间挂了把一米二的尺子状刀具。
老者是从一个档案室走出来的。
“灵师安全调查处,是直属会长管理的。你越矩了。”隧道中响起牧夏平静的声音。
“哦。”
紫服老者又看也不看一眼,朝另一处设施区域走去。
“听见了?会长大人等会儿就要找我们发脾气。”
紫服老者对青年教训的口吻,“叶泷你也赶紧找找,别不把这当回事......”
“直接问夏不就是了。”名为叶泷的青年漫不经心地态度。
这时,汉子从后面推了一下牧夏的肩胛骨,意思既是要后者开口,同样也是希冀对方能开口说话。
紫服老者听着动静,才扭过头,右眼像是钻石一样亮出精光,
“牧夏,你知道你们的授课内容与计划安排吗?”
巨大的隧道中。
后方是曾经的队长。
前方是紫服老者以及名为叶泷的青年。
牧夏行至中途,“知道。我原本想去抓捕,或刺杀周天瑞。”
几人神情微动。
“他犯下归愿岛的滔天罪行。知道那个真相的人不少,未来一旦泄露,我昆仑无脸面对现境百姓。”牧夏继续。
紫服老者哼笑了声。
“周前辈绝不是你我,哪怕会长也无资格能审判得了。你们想的太多了。”
后方,那名汉子及时发言。
叶泷叹了口气,从和紫服老者并肩的位置,稍微站前半步,“行了。牧夏,停在原地,到此结束。”
紫服老者伸出大手制止,道,“在安洋市过后,就是想刺杀天瑞兄的程度了吗。”
牧夏紧抿着嘴唇。
“然后,现在?”紫服老者眯起眼睛,有龙颜。
“秦丞,你......”
突然间,话音未落。
隧道中,那道身影往右一斜,右腿从膝盖处被切出一条飞出的血线。
头戴护额,发丝呈中分,名为叶泷的青年不知何时手握在那把尺子一样的特殊刀具上。
刀锋出鞘一截。
“够了。”叶泷道。
“说下去。”
紫服老者又是一副制止的手势,仿若浑然不在意,问,“你觉得老夫有错。你,能审判老夫?”
牧夏一字一句,“能!”
轰~
隧道地动山摇。
后方,那个汉子一跺地,“牧夏!给你的机会已经不能再多了!”
厚重灵压,令空气宛如银汞。
“其实,在过去千年,你们便是如此,坚信着一个错误的谬论。一个人生病了,竟要靠大家投票来决定如何治疗方法...老夫的罪,竟能轮得到你们来品头论足。”紫服老者看着那个执迷不悟的男子,口吻戏谑。
对方突然双眼泛红。经由那一伤口,那一缕血气肆流,一团水流般的暗红色能量突然从脚掌快速升腾。
——锵
叶泷只好拔刀。
肉眼可见地,那个暴君使徒的[沸血]速度迟缓化。
“不要...”叶泷最后一次开口。
......
血在血色的隧道中流成血河。
叶泷收刀,目中流露一抹不忍。本可登神,何必为兽?
“有人来了。”倏然间,苍老的变化声。
紫服老者疑惑地向前看去。
叶泷与那名汉子皆诧异,“会长的......”
愣住。
不是。
隧道的另一出口,光源照进来的地方,那是一个头上戴着纸质头套的怪人。上面写着一个“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