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贼现在很局促。
因为他发现一个说出去不太会有人信的事实：自己兴许，大概是迷路了。
“给我干哪儿来了？”
举世寂静。
巨大的蕨类植物，疯长得像是一个森林。
这里应该是异界北部的地区。
抬头看去，天地间有一棵硕大无朋的树，树枝与脉络像是在天空中延伸。
窃贼升空。
下方有一个陨石坑，
是前不久他被一个江灵给打入造成的。
之所以要用“一个江灵”这么特殊的说法，是因为这里压根就是另一个相同又不同的异界。
“人呢？”
窃贼不敢相信。
“江灵你人呢？”
他瞬移，时而出现在异界的最西边，时而出现在一片冻土，神念一扫，堪比一个大陆架的区域被雷达扫描。
找不到，没有。
最终，窃贼露出怪异的表情，
就好像突然发现自己的女朋友被牛了。
自己的权柄是[时空]。
移形换影都太轻描淡写，移星换斗才足以形容自己的能力。
但是现在看起来，高情商一点可以加个经典的前缀，直白一点那就是狭义时空。
他又望向那棵无论在何地都能看见的命运树，喃喃自语，“居然，真的，把我丢在这里...”
“江灵你这家伙，”
“也太棒了吧！”
迷路？
要回家？
开什么玩笑。
自己的家早就没了。
异界那个狗屎地方，谁在那里待上几千年都会无聊到跟一块石头差不多。
“立一大堆规矩，官瘾大的可怕的家伙。一个狂躁症蛮子；还有那个几千年来说的话不超过三句话的家伙...”
窃贼一连串说出好几个外号，
“通通滚蛋。”
“江灵也滚蛋。还有梦神一直挂在嘴边的未来的那个恐怖黑影也不会降临。”
一想到这里，窃贼耍性大发，瞬间收敛神力，化作一个普通女子的外表。
“我老早就想混迹人世间了。”
至于主世界中的至高神他们？
哼。只能说抱歉了。
......
江灵在跨界而行。
并非地球与异界的界限，而是一种更大的尺度。
“没追来了吗。”江灵道。
嗡~
命运眼绽放微光。
仿佛跨越时空的镜头画面，几个来自不同时空的自己，力战至高神祂们。
“不愧是我。”江灵颇为欣赏，
一股担忧也萦绕心头。
平行世界，只是方便更容易理解的一种说法。
穷神在最开始的时候，给自己上了一堂课，认识了解[祸]星的能力。
穷神当时是拿一个黑箱来比喻。
箱子里可能有小球，可能没有小球。
开启[祸]星，就会消耗因果之力，形成一只无形的大手，伸入那个黑箱里摆弄小球。也是一种通俗点的气运之说。
自己是通过[墟]星，都不用开箱的步骤了，亲身进入黑箱内部，然后通过己身权柄，无视命运的固有束缚，相当于源源不断地往黑箱里取出小球。
镶嵌了现实宝石的无限手套的主人，灭霸听了都要直呼牛逼。奇异博士更是当场落泪。
“不知道牧师那边怎样了。”
江灵按捺念头。
他攥拳，尽管也许存在有不为人知的隐患，
但，“那股力量，我寻到了。”
“破除异界已经近在咫尺。”
穷神固然强大到能一个人打穿异界，掌握[毁灭]权柄，但那是连祂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纯粹的毁灭。
自己能控制得了！
......
冥界。
一场混战，如果是爆发在外界，足以杀到日月无光。
“为何还没有结束。”
梦神开口，“窃贼难道一点阻止的作用都起不到？”
这样的神战，让她心中滋味难明。
“他也就快要到头了。”
至高神眸光幽幽。
那轮包罗万象的命运之环，严重畸变，大面积崩坏，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弥漫在冥界中。
一个、两个...五个身影，皆相同又不同，像是江灵的五种形态。
这一幕要是让冥界外的众生看见，不知会做何等浮夸的表情。
“'退却'”
突然，至高神一喝。
虚空中骤然浮现出一个简洁的圆环线条。
一个江灵瞬间暴退，沿途冲毁百万米之深，在其中，任何规则概念的神力都调动不上来，简直让神也无可奈何。
这种压制足以匹配得了至高二字。
“连上个时代的那家伙都不曾办得到这一步，你让我体热了。”
至高神一身金白色宽松衣袍展动，近五米高大的躯体，肌体浮现出金色的神曦，像一个个星球气泡冒出。
冥神、梦神各对决一个江灵，
至高神一个打三个。
除了极小的地方，至高神就是完美的五边形神灵。
他的权柄是直接施加于世界层面，同样是开挂范畴。和宿傩突然一发空间斩给五条悟就斩成了两半一样无赖得很。
冥神心情不太好，“冥界十分之一土壤已经损失。”
“斩击”
至高神再开口。
唰！
真的世界斩来了，一束金色竖线，像破浪的巨帆向前。
冥界的灵魂岩土层被切割开，长度根本望不到头和尾。
开口不是为了报菜名，而是这是至高权柄的一个体现。
意念、言出法随、至高神力覆盖一方天地，是祂的三个阶段，由轻到重。
金色斩击袭来，那个江灵右手打出一口黑洞，漆黑的漩涡疯狂试图抵御，吸收对手的势能。
效果不佳。
他还是被迎面的一刀斩中。
好在不朽级神骨仍是伟大存在这一量级中最牢不可破的底线。也意味着，这种级数的神战会持续很久。
“冥神。”至高神一语。
冥神立刻会意，抬手，黑暗的灵魂之力迅速汇聚形成球体。
电光火石，一股莫名的命运颤栗感占据心间。
冥神、至高神、梦神同时扭头。
轰！！！！！！
就在这一刻，那个命运之环彻底全面瓦解。
像是万千块世界碎片，一个个皆如镜面，崩射向四面八方。
破了？
至高神第一时间，一袭金白色衣袍突然染上寸寸妖异的紫黑色。
冥神瞳火一抖，余光忍不住瞥去。
至高神在吸收这片冥土中的灵魂气息。
这是何状态？连冥神都不曾预料得到，也从来没有见过。
即便是上个时代的那个存在，对方毕竟是以一对六，逼不出来至高神的真正实力。
可是现在却呈现了出来！
一个个气息各异的江灵也看过去。
在那棵命运树的背景下，
唰！
唰！
唰...
梦神瞳孔骤缩。
一片片命运叶，从世界碎片中浮现出来，若一柄柄诛仙的匕首，叶片宛若天成，呈酒红色，同时还有类似播放幻灯片的不可思议之景。
在其中，
一个洁白的剑履踏出。
江灵施施然地走出。
四周是不断掉落的冥界岩土。
诸神皆死死盯着他。
“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对吗。”听上去格外平静的问话。
下一刻，
一个个术式解放，一个，两个，三个...都是江灵！
万般皆是我。
冥神都一个趔趄，这家伙怎么还会藏牌，一下子突然打出来全部？
算上之前的五个，再加上本体，总共十二个！
十二个江灵，都不是寻常分身之说，有血有肉，是完整的一套不朽级骸骨！一个个雄姿伟岸，有独步天下的风采。
他们每个都至少拥有一只命运眼。
“完了。”冥神升起一个糟糕的念想。
过于逆天啊。
十二个伟大存在啊！不是哥们你一个人就能组一个足球队啊？足球队都只要七个人，你是十二个！
古往今来，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打破九幽地府，打上九霄云外，根本不是问题！
“破坏规则，我感受到了失控感，来自于世界层面。”至高神道，“这一支命运，就是一定要搞破坏吗。”
命运树下，江灵看去，酒红色的双眼演化着一些不可名状的混沌流动，“不破不立。”
“请诸君先行上路。”
话音落下，一道道神姿摄人的身影，齐齐杀出。
轰！
至高神全面爆发。
饶是他也陷入前所未有的境地。
......
轰隆隆！
异界，最为可怕的动静发生。
无垠的疆域上，平原、高山、湖泊，到处都无端龟裂深不见底的大裂缝，仿佛一场席卷了整个异界的大地震。
“这是什么...”
“死亡气息？！”异界古生灵，与零号蚁王他们，还有更多的人族灵师被震惊。
另一处战场。
暴君忽然一跺脚，天摇地动。
停手一看，
深棕色的乱发下，那双眼睛匪夷所思，“怎么可能，冥界被打穿了？”
对面。
牧夏以手掌地，缓慢起身。
他周身燃烧着一层斗气化火般的势能，一个个神秘咒令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冥界？”牧夏首次听闻这个字眼，立即意识到，难怪江灵不见了踪影。
“冥神的领域吗？世上竟真有那样一片葬土。”
惊奇感没持续太长时间就被敬畏所取代。
喀嚓...喀嚓...
整个异界像是真的在四分五裂了，一条条大地缝蔓延，浓郁的死气冒出。
当然，这可不意味着异界真的就要被打沉了。
“江灵他杀穿了冥界？！”意识到这一点，牧夏的吃惊不比暴君少多少。
“...是发生了什么。至高神那家伙都去了冥界，结果也挡不住？”
暴君的认知遭遇颠覆。
要知道，他当年可是跟冥神交过手。面对不知道有多么厚重的冥土，好斗的战神到头来都打累了。直摆手说算了算了。
“曙光！”
牧夏斗志再燃。
前面其实也不能怪他心性有多差。
天命，良知，一往无前的勇气，三者只能存二。
人有没有原罪，那是神学家们争论不休的议题。
而天命者，伟大存在是真的背负有一种“原罪”。
“哦？”
暴君的注意力重新落回到对方身上，嘴角一裂，“那个天界小子，似乎给了你鼓舞？”
轰——
汹涌的血气突然向周边爆发，暴君立身于一片怒涌的血海汪洋中。方圆十万里内，连一只蚂蚁都会被震得当场暴毙，就算蚁王在这种级别的暴虐战意面前也有可能会吐血而亡。
“弱者。”
五米几的躯体，带给了一种绝强的压迫感。
暴君像是看着一个玩具的眼神，“你需要他人来给予你一种鼓舞，而有的存在，自身就是鼓舞。而我，越是强大的敌人，才越能鼓舞我的心脏，激发凶狂！”
咚咚咚...
许是暴君的气息震慑，影响了这片天地，四面八方居然传出一种古老的战鼓声，急促得像是一场骤雨。
诚如暴君所言，这个时候，他反而兴奋，战意攀升！
“你是嗜血的疯子，追求没有意义的厮杀战斗，而我所追求的是保护大家。”
对面，牧夏长身而立。
这里像是化作一个狭窄的八角笼，四周空间渐变黑暗。
一个暴虐，一个镇静从容。
说起来，
自己还是【暴君】使徒。
直面神...
感觉，其实并没有任何感觉。
“哈哈哈哈！”暴君大笑，开始迈步，“杀戮，保护，王岂会不知。国民尊我为王，便是因为他们害怕被外敌入侵，被强者屠戮。明白了吗，那就是弱者的本性。弱者畏惧杀戮，强者则驱使战争，掌杀戮以为权！”
碰巧。
牧夏同样担任一段时间的昆仑会长，虽然但是，不怎么称职就是了。
“谬论。”牧夏右手，漆黑的咒令浮现，密密麻麻，最终形成一把剑，“所以，你的子民选择了江灵。”
嘭！
暴君猛地踩破大地，黑红色的血焰覆盖脸庞，狰狞如恶魔，那根骨矛冲刺，
“以为我会在乎那种蝼蚁。你的话就和你的神格一样脆弱无力，注定被我捏碎！”
轰隆！
一片大地，突然塌陷。群山与森林坠落，并未扬起尘土，因为尘土都像是掉入了下方的无间地狱中，一口直径达到了上千公里的黑洞产生。
两道光笔直地冲起。
其一是个漆黑衣袍的高大生灵，其一是个撑开一口洞天的存在。
那竟是至高神！
从未现世过的形态，与至高神圣不沾边，而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灵魂强度。
他一掌压制，携着金色的至高秩序，刹那像是夕阳迸发出的晚霞，令大半片苍穹染成璀璨炫目的黄金色。江灵则靠着禁法洞天，让这一掌无法打入，同时，几条银色法链射出去，缠绕上了那具至高神体。
霎然间，古斯特大陆，以及神奇宝库，人族灵师和四季成员们，目瞪口呆。
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
“......啊！！！！”一声震天铄地的大叫，是至高神发出。
江灵单一个本体就过于克制他了。连[命运]的因果律令都失效，至高秩序更早在前期就被彼时的江灵破过一次。
而在下方，同样声势不弱的能量场爆发，好似帝影群杀。
“剑士！”至高神大声求救，震惊天下。
异界某地。
那名持剑的男子，对于这一切，却置若罔闻。
那柄锋利得足以斩开异界天穹的剑，如今被一把古铜剑鞘重新收回鞘中。
无论相距多远，异界每一处角落都笼罩在末日般的浩劫中，众生惶恐到了极点。
突然。
一张常常出现在漫画中的吃惊脸，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大地上空，一束束光缠斗。
那是一道道快逾了光的人身。
那是.....
一个个江灵！
嗖！
突然，一个江灵出现，加入暴君与牧夏的战场。
“一起来吧！”暴君无惧，酣畅淋漓。
“不用。”
牧夏开口，希望对方只要观战就好，他想自己能在与这个对手的对决中胜出。
同时也是杀戮和保护之争。
“意气。”
那个江灵双手环胸，立于上空，一语道破，“别忘了目的。换个战场，打沉异界。”
“高高在上...你以为你是主导这场战争的存在吗？！！！”暴君突然被激怒，骨矛投掷牧夏，然后扭头杀向那个江灵。
可就在这时——
啪！
又一个江灵出现在此，速度太快，一掌拍击向暴君的腹部。
“卑劣的偷袭...慢了！！！”
暴君战吼，于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一记朴实无华的拳头砸去，好似流星拳。
这家伙搞得战斗还挺有荣耀了一样。前面他和剑士，包括时不时出手的至高神，三个一起打一个白发江灵的时候可没说这些。更早之前，六个打一个，他更以摘下麟的头颅居功自傲。
嘭！
这一拳也没能落实。
上空，一块巨碑突然笔直砸下。
暴君像是被栽葱。
牧夏一愣。
“三...三个...？”
没错。
一共三个江灵出现在这里。
一个站在天空，双手环胸；一个双手合十，发动了那个巨碑打击；
还有一个立于大地，趁暴君被砸入地面。
突然一记腿鞭，扫出一圈炫光，一腿猛然劈在暴君的面门上。
“吼啊！”暴君七窍流血，不朽级头盖骨，但脸皮可不是不朽级的。
他这下有点吐血的冲动了。
“喜欢装？”上空，那个双手环胸的江灵淡淡道。
“那就杀——！！！”
暴君勃然爆发，大地震碎，一圈，又一圈，无数碎石升起。
“走了。”
又一个江灵看来。
彼此皆拥有着酒红色的命运眼。
牧夏像是看着一个万花筒，从本体折射出来的一个个江灵。
“嗯，好。”
目标才是最要紧的。
牧夏收起与暴君一决高下的心思，果断转移战场。
......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天地快要炸开了的哀鸣，有伟大存在硬生生地解体。
那股波动恐怖之极，仅一瞬间就覆盖大面积疆域，像是一颗超新星爆发，万物被湮灭。
是冥神。
但一件件不朽级的甲胄，并未损坏。以祂的灵魂能量强度，很快就开始回溯，重新组合在一起，再度爆发出作为伟大存在的气概。
然后，
被暴打！
歌者是江灵一方的，窃贼又跑路了，剑士也临时摸鱼。
只剩下至高神、梦神、暴君和冥神。
四个，要打十二个...不对，算上牧夏，是十三个同级别的伟大存在！
还有一点，江灵真身其实还不逊于至高神，至少是能缠斗的，现在是一对一的状态。
梦神作战也不太行，需要分压。
冥神其实是一个在打五个！
当初的“麟”也就是一个打六个。
所以...
当你压力大的时候可以想想冥神.jpg
冥界也还被打穿了。
无尽灵魂土壤蒸发。到头来，死亡骑士还是没能守护那个誓言到最后。
“这是什么，神话纪元，神魔大战吗？”古斯特大陆，一个个人族灵师已经呆愣。
命运树再度出现，笼罩此世，比先前还要更加参天高大了。
大战在继续，大地塌陷，天空沉沦，这一战像是要打到整个异界爆开为止。
十方乱战，各种恐怖与妖异的异象开始出现。
你方唱罢我登场，各自的权柄动用到极致，天地都像是开始频闪了。
“...要承受不住了。”至高神突然在战斗中分心，看向下方的异界大地，神情一滞。
冥神要不是性格冷酷，真得要开口了。甭管异界行不行，我是真不行了！
他又一次重组不朽神体，可灵魂强度已经下滑了三分之二。短短不到半个小时，自身就被打爆了五六次。
现在才知道当年“麟”的强度。
伟大存在的本质，是一个世界。强弱关系是存在有，但大不到能拉开极大悬殊的地步，一个打两个，三个，太难太难。
这场神战的本质，便是世界与世界的激烈碰撞！
“嘿~”
忽然，江灵一笑。
下一秒，让所有生灵，以及梦神她们都没想到的是，两个江灵之间突然开始交手，强强争锋，竟开启了一场内斗！
整个异界都充斥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力量波动，脚下的大地一直在震颤，
仿佛一个爆裂鼓手，疯魔般地敲鼓，
谁也不知道鼓面何时会破开，也许就在下一秒。
“停手吧！！！”至高神大叫，彻底失态，“这一切不能被打破，江灵你停手！我们都已经站在了这一地位。我可以恩许你们远超天界人的规则庇佑，不要让这一切结束！！”
江灵发丝飞扬，嘴角带笑，语气微微上扬，“‘恩，许’？”
——锵！
就在这时，还有一道人身动了。
剑士他拔剑，
一抹耀眼的光划过，
右手持着世间最凌厉的霞光剑锋，左手握着那把古铜皮的剑鞘。
“真的，要成功了！”这一刻，就连穷神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前所未有。
异界大地止不住地震颤。
一个名为利维坦的无形巨物在哀鸣。
落入江灵耳中，是天籁。他想要阖眼，仰面，“天界缘起的诅咒...姐姐，就要结束了。”
......
“嗯？”
蓦然间，北峰，江隐的视线被那棵命运树所吸引，
“奇怪。”
“它是不是...在变大？”
【作者题外话】：明天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