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湾江碎尸案
麦莉门2025-07-15 10:232,242

  2014年6月7日的早上7点30分,陈蜚蜚准时踏进刑警支队的办公室。

   25岁的陈蜚蜚褪去了婴儿肥,两颊清瘦,划出利落的下颌线。她的眼尾微微上挑,却没有娇媚之态,反而给人一种硬朗的疏离感。

   自从她被李佳调到市队,两年以来雷打不动,陈蜚蜚每天都提前一个小时到办公室做准备、做功课。但今天这个点,李佳、杜硕,还有林岳森,都已经到了。

   杜硕是上禾市刑警支队重案一队的副队长。他长得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为人低调,情绪稳定。算起来他比李佳还要年长几岁,在重案一队,杜硕的存在就如同是这间办公室的承重梁。

   他将最新一起案件的资料发到大家手上:“昨天,本市管辖的县级市松麓市的皮划艇比赛中,一支参赛队伍意外打捞起尸体残肢。由于现场观众众多且全程电视直播,在群众中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市局领导点名,指派我们重案一队接手这个案子。”

   “会不会是有人报复社会,故意引发恐慌?” 林岳森提出他的猜测。

   林岳森是加入市队刚满一年的新警员,长得白白净净,又爱穿白衣服,咧嘴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他是公安大学信息技术专业的高材生,擅长信息收集和情报分析。坏就坏在吃了这人畜无害外型的亏,林岳森出外勤时不时会遭到一些嚣张混混的挑衅,笑他是“小白脸”、“模子哥”。

   林岳森提出,他可以对近期本市IP的社交媒体账号进行分析,看有没有人发布过类似反社会的言论。

   “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杜硕补充,时值江南地区的“黄梅天”,雨水充沛。根据主办方的说法,郊区的东坝河突发决堤,一直到比赛前两天,才临时改动到春湾江里举行。

   “以目前打捞到的尸块腐化情况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率是超过一周以上。凶手不太可能事先预知自然灾害。”

   李佳总结:“也就是说,凶手原本是意图毁尸灭迹,没想到却被意外曝光。“

   截至目前只找到部分的躯体残肢。松麓市刑警队初步判断,凶手系将尸体切碎后分散抛尸,现在仍在搜寻其余部分。

   照片中,尸块呈现出高度腐烂的状态。一块叠一块,被堆在蛇皮袋里,任谁都无法将其再同一个“人”联系起来。

   陈蜚蜚忍不住拧紧了五官::“死者身份能确认吗?”

   几分钟前,松麓市发来最新DNA比对结果。死者确认为一名叫冯丽君的女性,42岁,生前是松麓市春川街道卫生医疗中心的采购部主任。她的丈夫章科曾于一周前向当地派出所报案,称其于6月1日早晨离家后便失去音讯。

   “章科?”李佳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死者丈夫的名字,“这个章科,是松麓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吗?”

   “你认识他?”杜硕诧异地问,“章科是妇幼科的大主任,也是现任的副院长。”

   “怎么是他……”李佳盯着脚前方的地板出神许久,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她拖进了某些回忆的漩涡。

   杜硕和林岳森留意到李佳的反常,两人不敢出声,一个劲朝着陈蜚蜚使眼色。陈蜚蜚也从没听李佳提过这个名字。她直愣愣地伸手,拽了一把李佳的衬衫衣角:“佳姐……”

   这一拽,方才将李佳拖出漩涡。“那个……好,既然死者的身份已经被确认,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各自消化资料,分头行动。“李佳喝了口水,迅速调整状态和思路。

   “麻烦硕队从死者背景和社会关系入手,筛查出具有作案动机的人。岳森负责和松麓市刑警队同步信息资料,有任何发现第一时间共享。蜚蜚跟我,现在就出发,跑一趟松麓市。”

   车窗外如画的风景飞驰变化。动车从市中心的楼房中穿出,直直地插入空旷的郊野当中。六月恰逢收割油麦菜籽的季节,菜田里穿梭着忙碌的身影。大片大片的植株排列整齐,细长的叶片充分地舒展,在初夏微风的吹拂下,形成青绿色的波纹。

   周中的上午,坐车的人并不多。陈蜚蜚感觉今天的车厢格外安静。

   平常坐车,李佳总是热热闹闹地说个不停,一会儿关心陈蜚蜚最近有没有交新朋友,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吃零食,叮嘱她按时吃维他命,多吃蔬菜、多喝水。

   今天的李佳一反常态,整程的路上都默不作声,反复翻着为数不多的几页资料。她低垂着眼,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像在思考些什么,微微仰着头,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陈蜚蜚从未见过这样的李佳,这与往常热络又亲切的“师奶”形象大相径庭。

   李佳向来在意形象,尤其爱护头发。她常说,秀发是中年少女的第二张脸。然而今天,她却将一头笔直的中长发胡乱地扎在脑后,好几缕卡在橡皮筋里。

   凭李佳的记忆力,就这几页纸的内容,应该早就熟记于心了。

   手机上蹦出林岳森发来的短信:“你姐怎么了?今天有点奇怪啊。”

   陈蜚蜚偷瞄了一眼身边的李佳,快两个小时了,李佳愣是宛如一尊雕像,纹丝不动。她低头干脆利落地回复:“小屁孩少管闲事,好好干你的活。”

   经停的站台上来一批乘客。一个小孩推着自己的儿童行李箱,蹦蹦跳跳地上车,箱子的轱辘猛地撞在陈蜚蜚的球鞋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赶快,跟阿姨说对不起。”孩子的妈妈弯下腰,连连致歉。

   “没关系,没关系。”陈蜚蜚说着抬起头。

   恍惚间,在汽笛的轰鸣声中,时间仿佛打了个回旋,列车呼啸着往八年半前奔腾而去。窗外的油麦菜田变回了荒地,田间的多层小洋房退回了低矮平房的模样。17岁的陈蜚蜚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心急如焚。

   那一趟车同样是开往松麓市方向。陈蜚蜚选择跟着那个女人提前下车。

   这个一念之间几乎是出于直觉的选择,导致她没来得及送爸爸最后一程。陈蜚蜚懊悔、自责,表现出对现实的极度抵触——而这恰恰又成为了压垮妈妈的最后一根稻草。妈妈走了,她是凶手。

   等到一年以后,电视上的那则当地新闻更是让她细思极恐。每每独处,陈蜚蜚无法控制地一遍遍猜想,当初她自以为是的正义,后来到底推倒了多少张多米诺骨牌?太多的事等着她去搞清楚、去做弥补,亦或是了结。

   陈蜚蜚侧过脸,心情凝重地望向窗外。松麓市这个目的地,于她而言,何尝不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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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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