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荒漠古庙入鬼乡 第一节
顽石天涯2025-07-02 19:014,111

众人在院门外下了马,大爷带着库尔班走进了“天佑驿站”。推开门二人走了进去,乌烟瘴气的屋子角落的柜台一侧站着一位半老徐娘,女人以黄色的头巾盖头,黄色长长的衣衫掩过膝盖,一条白色长裤直至脚跟,眉宇间万种风情,却带着一份空冷。十几张木头方桌在有限的空间中延展,六七张桌子前坐满了人,大多腰间挂着腰刀,一个个酒碗、一盘盘的牛肉几乎挤满了不大的桌面。看到二人进屋,之前在路上打招呼的大胡子,一脚踩在长凳之上一手端着酒碗,正憨然大笑地说着什么,高举一碗酒一饮而尽。库尔班笑着朝满脸胡子的大汉点点头,回头对大爷说道:“他在说我们还行,总算没当了群狼的晚餐。”

  大爷扫视着整个屋子,柜台边的半老徐娘开口不温不火地问道:“多少人呐?几个房间?想吃啥赶紧说再过一刻钟想吃都没的吃了。”

  大爷点点头道:“您是这里的老板娘吧……”

  没等大爷说完话,半老徐娘抢话说道:“这里只有老板没有娘,你们有几个人?多少喘气的?死人不算……”

  大爷刚要开口,三爷掸着身上的尘土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进屋,满屋的酒香就让三爷的脸上挂上了一堆笑容,扫视了一眼不大的屋子,看着大爷说道:“没想到这么破地方还真是别有洞天呀,我喜欢,”三爷大大咧咧地问着柜台边的半老徐娘道:“还有酒有肉吗?”

  掌柜的瞥了一眼三爷说道:“有,什么都有,让你的弟兄们把马都牵进马棚,我去给你们安排几个房间,酒菜一会儿就到,哦对了,你们几个人?”

  大爷开口道:“有劳掌柜的了,我们九个人九匹马一架车……”

  旁边的三爷补充道:“来一坛好酒,十斤牛肉……”

  半老徐娘回道:“知道了,你们先自己找地方坐吧,你们可以叫我阿依莎,”说完,阿依莎转身向屋后走了过去。

  随后天明几个人也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九个人围在了最大的一张木桌前。不多时,阿依莎手里拿着一坛酒,身旁跟着一个体型彪悍的伙计,伙计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满满一大托盘的牛肉冒着热气。

  牛肉摆在桌上,三爷双眼发亮,操着生疏的河南话道:“我嘞个乖乖……”

  阿依莎道:“你们慢慢吃,还需要点什么赶紧说,我的厨子再过一会儿可什么都不做了,你们的房间都安排好了,窗下就是马棚。”阿依莎转身回到了柜台里。

  林锋看着热气腾腾的牛肉,嘴里嘀咕道:“罪过呀罪过……”突然林锋像是有了重大发现似的,惊讶道:“不对呀,牛的命比人命都受到重视,吃牛肉可是犯重罪的,这里怎么公然贩卖牛肉呐?这里应该属于回教吧,怎么还贩卖酒呐?”

  一旁的库尔班解释道:“中原吃牛肉的确犯法,这边没事,这边什么都没事,即便死上几个人就算被上边管事的知道了,只要不是闹得沸沸扬扬都是无人过问的,原来这里也从不贩卖酒,可这里接待的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如今也就变成这样了。”

  大爷点点头道:“难怪那个阿依莎说话这么冲呢,直接问我喘气的有几个,死的不算数,原来如此……”

  三爷抓起一大块肉咬了一大口,嘴里囫囵半片地对林锋说道:“听到了吧兄弟,在这里咱们不算犯法,再说了你就别总什么罪过又什么阿弥陀佛的了,我看你在河南府羊肉烩面吃得不是挺香的嘛。”

  林锋急忙解释道:“在河南府我只吃了些面,喝了一点点汤而已,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我的信仰……”

  三爷接着说道:“信仰?信仰能救得了天下苍生吗?那个皇帝老儿倒是比谁都信,建了那么多的寺庙,我看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

  大爷厉声喝道:“老三你是不是喝多了,你要是管不住你的嘴再胡说八道,我就把酒坛子塞进你嘴里……”

  三爷不再说话,只顾着闷头喝酒吃肉。林锋朝柜台那边喊道:“给我来两碗素面。”

  旁边桌的大胡子提着一个酒坛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用生硬的汉话满嘴酒气地说道:“刚刚才看出来,这里应该是远道来的朋友吧,看着有些陌生,不常来这边吧?”说完把酒坛子往桌子上一放,示意让大家随便喝的手势接着说道:“我们这里好酒好肉多的很,别听那个阿依莎的,有啥要求和我说……”

  大爷知道这边人都很好客,但也多了一份戒备之心,抱拳道:“多谢这位好汉,我们这些人大多不胜酒力,还是让我三弟回敬您一碗吧……”

  三爷兴奋地端起酒碗道:“江湖之上相逢便是缘分,来来来,我先干为敬。”三爷一仰脖满满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大胡子大笑道:“好好好,够爽快……”,大胡子手里的一碗酒同样一饮而尽,接着问道:“你们这是去往哪里呀?”

  大爷回道:“高昌。”

  “哦”大胡子道:“这个道可不好走哇,有本事走成的可是有赚头了,好了好了,我就不多打扰了,路途不近早点吃完早点休息,若有缘估计我们兴庆府还能见到……”几人同时抱拳,大胡子晃晃悠悠地走了回去。

  林锋一人把两碗素面吃得精光,桌上的酒和肉也全都见了底,几人离开桌时,旁边所有的人都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几人走上二楼来到阿依莎安排好的房间。大爷推开门,阿依莎正在整理着床铺,指着旁边多出的一床被子说道:“你们九个人就给你们安排这相邻的两个房间吧,两个孩子挤一挤应该不是问题,窗下就是马棚,晚上精神点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大爷问道:“多谢老板娘关照了,不过你这嘴可是够冲的了,什么喘气的又死的?”

  阿依莎回道:“这地方几百里荒无人烟,赶路中偶感风寒都可能要了人的命,我是开买卖的可不想粘上什么晦气,”随后压低声音眼睛直盯着大爷道:“你们一看就是中原来的陌生面孔,还拉着满满一车的货,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可活着出去的简直太少了……”大爷怒目圆睁疑惑重重,阿依莎放下手里的被子,再次恢复到正常的嗓门道:“那边水壶里有刚打好的水,明天早上下楼结账,几位好梦。”说完,阿依莎扭扭地走出房门,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送走了阿依莎回到房间,大爷把天明叫到身边,附耳低声道:“今天晚上一定要机灵一点,如果……”

  安排好了一切,众人各自回房睡觉。夜半,一朵厚云遮盖了圆月的光芒,三爷的呼噜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酣然。大爷微闭着双眼,隐隐约约地听到屋外的走廊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大爷睁开眼盯着关闭着的房门,轻微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门口,大爷蹑手蹑脚毫无声响地贴近门口。

  突然,一根细细的竹管刺破了贴在门扉上的薄纸探进屋内,紧接着一丝丝白烟随着竹管向外飘散,大爷左右两指捏住竹管,气沉丹田,右手掌心凝出一股气流顶着竹管推了回去。顷刻,门外传来轻微窸窣的脚步声,接着像是偷东西的大猫在地板上拖着一块肥肉,在走廊里慢慢地行走,渐渐细小的声响慢慢地消失在寂静的夜里。

  回到临着窗口的床上,大爷把从马车上连过来的一根细绳重新握在手里,夜恢复了寂静,只有三爷的呼噜声依旧酣然。不多时,大爷手里的细绳突然一震,大爷握住绳子的一端,奋力上下挥动起来,细绳上形成一个个波浪向马车传去,只听“啪啪啪”几声脆响,马棚边响起一阵轻而短的嘈杂声,大爷推开窗扉,捆扎严严实实的马车还在,几个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外的夜色之中。

  鸡鸣天亮,三爷的呼噜声停了下来,众人陆陆续续地起床洗漱。推开房门,大爷和天明相对一视,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迷药竹管。天明追问道:“昨夜为何不擒了那些贼人,免得以后加害于他人?”

  大爷回道:“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行走江湖虽说我们不该怕字当头,但亦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我们初进西域,在这耽搁不得。”

  众人下楼来到厅堂,阿依莎在柜台里忙活着,见到下来的众人先是一愣,然后惊讶道:“我……我以为你们还会睡一会儿呢,怎么?吃点早饭还是现在就赶路?”

  大爷一脸常态,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回道:“还是劳烦阿依莎备些早饭,我们吃过之后再赶路。”阿依莎点点头,大爷随口问道:“怎么不见其他人,他们比我们起的还早?”

  阿依莎回道:“是呀,他们昨晚就把帐给结完了,说是今天要早些赶路,不到天亮就出发了。”大爷只是微微点点头没再追问。

  吃过早饭,几人骑上马作别了阿依莎向西域的深处进发。有了“天佑驿站”的有惊无险,大家都赞同大爷的提议:晚休息次日早出发,一路之上还算安稳。领略着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美景,夕阳又在天边斜射出万道光芒,把所有的一切都包裹在了一片金红之中。

  灵儿望着远处的夕阳对林锋说道:“这里距离楼兰不远了吧?还有罗布泊?”

  林锋想了想回道:“是吧,早上听你大师兄说应该是的。”

  灵儿说道:“之前我听到了一个凄美的传说,你想听吗?”林锋点点头,灵儿接着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出生王族的青年叫做罗布淖尔,他英俊潇洒。罗布淖尔不愿继承王位,他要穿过沙漠,去龟兹学习歌舞。当走到塔里木盆地他迷失了方向,饥渴劳累使他昏厥在地,死神降至之时,却被风神的女儿米兰所救。这位米兰姑娘,天真可爱,美丽善良。二人一见钟情,倾心相恋难舍难分。风神发现女儿与凡人相爱,大怒之下,便刮瞎了罗布淖尔的眼睛,摔断了米兰的双腿,又将他们分别吹到东、西两面的荒漠上,惩罚他们终生无法相见。二人天各一方无法相见,正是思念如刀,刀刀催人老。美丽的少女米兰,每天思念情郎,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滚滚的泪水聚流成河,汇集成一片晶莹的湖泽。这就是传说中的罗布泊。千百年前的罗布泊,湖光山色碧水蓝天,诸多河流注入其中一脉相连,好似颗颗珍珠洒落大地,据说,那就是少女多情的泪珠。后来,米兰姑娘思念成疾魂归天外,一夜之间天地变色湖泊干涸,美丽的罗布泊自此消失不见,唯留下这满地的银沙,传说这遍布天地的银沙,便是少女的白发所化,这个典故就叫做泪如米兰、白发银沙。”

  林锋正听灵儿说的着迷时,库尔班说道:“没错,这片土地就是归属原来的楼兰国,但我听到的可没有这么凄美,更多的是凄惨。”

  林锋疑惑道:“凄惨?”

  库尔班回道:“是,是凄惨,原来楼兰国是一个通往丝绸之路的小国,楼兰国在罗布泊西部的方向,主要是位于西域的枢纽之地,在丝绸之路上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楼兰国在丙辰年建立,在几十年前楼兰国突然消失了。建元三年,汉武帝的使者张骞率百人使团从长安出发,穿过西域前往中亚阿姆河畔的大月氏,试图与大月氏结成同盟,东西夹击匈奴。匈奴人得到消息后,发令西域各国对汉人使团围追堵截,楼兰人当然不敢怠慢。结果,张骞一行人被匈奴俘虏。后来,张骞侥幸逃脱,造访了西域多国,西域被宣布凿空,伟大的丝绸之路随之开通。因为西域南部被塔克拉玛干沙漠及白龙堆沙漠分割为南、北两部分,所以当丝绸之路从敦煌到达楼兰后,被迫分成南、北两条通道:一条直接向西,沿塔里木河,经龟兹、姑墨,到达疏勒,再经碎叶、阿斯特拉罕到达伊斯坦布尔,称丝路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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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血囚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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