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侍卫和丫鬟看到太后的到来,立马跪下行礼,“参见太后。”在舒微澜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在丞相府待了十几年的下人,早些年太后还没有避世的时候,经常到丞相府来看公主,所以他们大多都见过几次太后,时隔几年,此刻忽然再见,几人都有些慌张。
太后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就走了进去,一进门便看到几人跪在那里,再往里转,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舒微澜,“平安!”急忙走到床边,太后看着还在号脉的傅容与,“公主怎么样了?”
傅容与摇了摇头,“公主没有感染风寒,但是不知为何,她的身体急烫……”傅容与看向太后身后的张御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不知道师傅有没有见过?
张御医自然看懂了自家爱徒的神情,立马绕开太后走了过去,傅容与见此立马让开,张御医先是给平安公主号了号脉,然后才查看其他地方,越看,他的眉头越深。
良久,张御医才从床边起身,与傅容与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确定了公主的病情,张御医这才看向太后,“启禀太后,公主并未生病。”
“那为何平安迟迟不醒?”太后脸上有了怒意,平安的脸绯红得不正常,她不是大夫,她都知晓这不正常,他们竟敢大言不惭地跟她说平安没事?
“这……”张御医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离谱,但是事实确实如此,这平安公主的的确确是没有事情,他又能如何,看着太后一脸‘你敢再说她没事试试’的表情,张御医叹了一口气,试探性地开口,“太后,不如等到国师回来,让他来看看平安公主?”
“洛玉衍?”太后皱眉,他一个宫里的御医都看不出来,洛玉衍能看出什么?
“传言说国师有通天的本事,之前不也在南国救过人吗?”见太后不解,张御医解释到,“微臣怀疑,平安公主是因为丞相的死才会如此昏迷不醒,倒不如让国师来看一看……”生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不迷信的,张御医原本也不想往这方面想,但是平安公主的脉象正常,毫无不妥之处,他只能往这方面想了。
太后闻言,脑海里一下子闪过好多片段,舒隶书桌上的玲珑的画像,舒隶忽然死去,平安昏迷不醒却不曾生病,一向信佛的她不得不怀疑,平安昏迷不醒是不是已经感知到了舒隶的死?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张御医和傅容与,知道怪罪他们也没有半点用,便开口说道,“行了,你们起来吧!”
知道太后是想通了,张御医磕了磕头,“谢太后。”
太后动了动嘴唇,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母后,平安如何了?”
南玄月走了进来,见屋里人实在是不少,不由得皱了皱眉,但是仔细一看,除了太后和张御医他们,其余的都是平安的贴身侍卫和丫鬟,便也就没有说什么了,走到太后身边,看着床上的平安并没有要清醒的迹象,不由得皱眉,看向站在一侧的张御医和傅容与,“平安公主生了什么病?”
张御医叹了口气,将刚刚跟太后说的猜想又说了一遍,看着皇上凝重的表情,张御医低下了头,他真的无能为力,也惭愧得很,实在是医术不精啊!
南玄月闻言,眉头依旧没有松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平安,便开始下命令,“来人!”
“奴才在。”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公公走了过来。
“国师可有说他何时回来?”
李公公摇了摇头,“不曾。”
南玄月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李公公见此,也想替他分忧,便小声说到,“皇上,这析城山不是还有一个普惠大师吗?”
南玄月犹如醍醐灌顶,“立马派人快马加鞭,去析城山请普惠大师!”
“是。”李公公应下,转身就去找人去了。
南玄月此刻才看到太后神情不太好,便宽慰到,“母后,你先回宫休息,这里让清儿守着,有什么消息,朕立马让人通知你,好不好?”
“不,哀家要陪着平安,若是她醒过来,起码还有哀家可以安慰。”太后执意不愿意回宫。
一旁的舒小三见此,上前一步,“皇上,太后,不如让太后在公主院子里休息吧,若是公主有事,太后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好,哀家就在平安的院子里等着。”
皇上见此,也点了点头。
舒小三见此,立即走了出去,召了几个丫鬟,将院子里最好的房间给收拾出来,让太后住下。
骑着马往回赶的洛玉衍忽然心口一痛,他皱了皱眉,莫不是澜儿出事了?想到此,右手再次扬起马鞭,催促着马儿前进,他几日不休不眠,就是希望可以赶上澜儿的及笄礼,眼看着这日子就在眼前了,他竟然还没有入城,看着已经越来越黑的天色,洛玉衍抿了抿唇,他一定可以赶到的,一定可以,澜儿,一定要等我……
而这边,南玄清已经将水晶棺搬到了丞相府的大厅里,相府管家虽然说要等舒微澜醒过来,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怠慢,立马让人将舒隶搬进水晶棺,然后设置灵堂,筹备后事。
这么大的阵仗,一下子就吸引了南国百姓的注意,更何况还是丞相府,眼看着进出的都是皇上、太后、太子之类的,他们就不由得好奇,这丞相府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莫不是昨儿的宴会还未结束?就在众人猜测之际,就看到丞相府门口出来了几个下人,看着他们在门口挂上白布,一下子,人群里就沸腾了。
“这丞相府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昨儿不还是喜事吗?”
“是啊,这是怎么了啊?”
“能让丞相府办白事的还能有谁,除了公主便是丞相了。”
“可不能胡说,相爷平日里在集市上见到乞丐都要施舍的,在朝堂上不知为我们谋了多少福利。那平安公主前些日子里你们没有看到吗?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诅咒人家呢?”路人中有忿忿不平着,发声为丞相府说话,他曾经受过相府的恩惠,又见过平安公主那副模样,心里自是爱慕的,听到别人这么说,自然是要维护的。
“是啊,平安公主看起来可亲民了,比起那个大公主要好很多,你们听说了吗?”说话的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像是要说什么大秘密,不能让人听到一般,这样的动作成功地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见大家都凑了过来,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前些日子,皇上病愈,在宫里设宴招待,结果那个大公主在宴会上,给平安公主下毒了。”
“真的假的?”
“我一个亲戚在宫里做事,刚好看到了整个过程,平安公主在宴会上就晕倒过去了……”
众人唏嘘,就在他们正要继续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跑去打听的人回来了,他一下子就冲到了人群中间,喘着气。
“怎么了?怎么了?”
“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对啊对啊,快说!”
“是啊是啊!”
“别急啊!”那个人喘着粗气,“你们让我喘口气。”拍了拍胸口,那人终于开口,“你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真的是太让人难过了……”
“到底怎么了,你别老是卖关子啊!”
“就是!”
“快说啊!”
“舒丞相今天早上去世了。”
“什么!”
“天!那么好的人……”
“是啊!为什么好人命总是不长?”
就在大家都在感叹舒隶的命不好时,一道略显难过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响起,“那平安公主不就一个人了……”
一下子,大家都安静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响起那几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个美好的女孩……再多的言语,最后都化成了一声叹息,可怜啊!
而被众人可怜的舒微澜,此刻还在昏迷中,南玄清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有些心疼,此刻他倒是宁愿舒微澜没有醒过来,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么残忍的现实了。
“赫先生。”
“赫先生,你快去看看公主吧!”秋月原本是要去厨房做点吃的,等公主醒过来就可以吃了,结果刚出院子,就看到赫笙,便急忙抓住他,求着他来看公主。
赫笙笑了笑,安慰秋月,“我知道了,你不要着急。”
门外传来的声音,南玄清皱眉,抬头看着正一步一步走进来的男人,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听到相府的下人都尊称他为赫先生,想来应该与丞相府有所建交,想到这,南玄清又皱眉了,与丞相府建交的人,为何他没有听说过……
赫笙走了进来,看到坐在桌子旁边的南玄清,笑了笑,转头看向里间,可能是被吓到了,舒小三和舒小四也不顾礼仪,都在里间守着,虽然都是站在外间门口这里,但是看得出,若是里面一有响动,他们就会立马冲进去。赫笙一进门,两个人都齐齐地看向他,但是没有开口。赫笙摇了摇头,这小丫头的侍卫还真是,有个性。赫笙直接走进去,坐到舒微澜的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喂进舒微澜的嘴里。跟着进来的秋月见此,立马端了一旁的参汤上前,“赫先生,奴婢来吧。”
赫笙见此,也不说什么,退了开去,见秋月给舒微澜喂了点参汤,将那药给吃了下去,赫笙才将视线转到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身上,他晓得,这人马上就要发话了。
果不其然,赫笙还未转过身,南玄清已经走到里屋,一脸的不满,“你是何人,给澜儿吃了什么?”
舒小三见此,想着可能太子与赫笙并未见过,便自动开口,“启禀太子殿下,赫先生是相爷生前的好友,也是公主的师傅。”
南玄清看着眼前这个相貌看起来与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不由得皱眉,澜儿有师傅,他却不知,虽听说舒隶有一个关系十分好的朋友,这几日来了南国,却不知这人还是澜儿的师傅,南玄清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开口,没有注意到门外慢慢走进的人。
南玄月挥了挥手手,让门口的下人不要声张,他只是想来看看平安有没有醒过来。刚进门便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待他走进里屋,看着南玄清背对着他,似在和谁对峙,待他走进,才发现那人他也不陌生,“这不是赫先生吗?”
南玄清闻言转过身,“父皇……”
“草民见过皇上。”赫笙只是淡淡的行礼,这点礼数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反正折寿的又不会是他。
“哎,使不得使不得。”南玄月立马虚扶了他一把,拍了拍身旁南玄清的肩膀,“清儿,快见过你的恩人。”
“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你母妃离开的时候,你大病了一场,便是丞相找来赫先生将你医治好的,清儿,快见过赫先生。”说道这,南玄月还有些难过,当日,他一度以为自己要同时失去最爱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了,还好,还好舒隶找了赫笙,救活了清儿。
南玄清闻言一怔,他一直以为他当年是被御医治好的,原来当时竟病的这么重吗?南玄清对着赫笙行礼,“见过赫先生。”
赫笙只是摆了摆手,感叹道,“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当年禹书也可以救那个孩子的,只不过怕被人怀疑,恰好他又在附近,便唤了他来,没想到,当年随手救的人,此刻竟是当朝太子了。
“赫先生,舒隶他……”南玄月还抱着一丝希冀,看着赫笙。
赫笙自然晓得他要说什么,摇了摇头,“舒隶气运已尽,魂魄也不在南国了。”
南玄月一怔,舒隶对于他来说,不只是长姐的丈夫,还是他的战友、盟友和朋友,这么多年了,他们的感情很深厚,所以对于舒隶的离世,他怎么样都不太能接受。但他到底是一国之主,虽不能接受,但面上也看不出什么,他看向赫笙,“那平安什么时候醒?”
赫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舒微澜,叹了口气,“她与舒隶命里互相牵挂,此刻大抵也是感知到了什么,才会一直不醒,待她想通了也就醒过来了,皇上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