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微澜见秋月已经将吃的都端了进来,便掀开被子起身,拿起一旁的长衫套在身上,“先用完膳,再去休息。”等她下了床之后,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飘着的白布,脑海里想到了什么,再转过头来,声音便冷清了许多,“你们出去!”
洛玉衍不解,疑惑地看着舒微澜。
舒小四看了一眼公主,便晓得她应该是要换衣服的,便转身走了出去,直接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等着。
“我要换衣服,你出去。”见洛玉衍还没有动作,舒微澜眉头一皱。
洛玉衍闻言,脸上有一丝尴尬,右手掩唇轻咳了一声,便转身离开,出了屋子,跟舒小四站在一起,看着舒小四将门关上,洛玉衍尴尬转过身去,看着院子里的景色。
“秋月,进来帮我更衣。”
“是。”
等到舒微澜换好衣服,与洛玉衍吃完饭,洛玉衍便去休息了,而舒微澜则径直走向管家设的灵堂,身为舒隶的女儿,她是要守孝的。
“公主,你醒了?”管家看到公主走了过来,立马起身迎接。
舒微澜抿了抿唇,“准备的怎么样了?”她已经穿上丧服,来居丧了。
“正在准备,公主,这讣告是公主写,还是?”管家有些犹豫,这自古以来,妇女都不能主丧,但是相爷又只有公主一个女儿,这要如何是好?
舒微澜想了一下,便说道,“让舒卫来写,他是爹爹的义子,也算半个儿子了。”
“是。”管家还以为公主会想要自己写讣告,会介意舒卫的身份,他原本也想要让舒卫来写的,但是相爷从未公开说明过舒卫是义子,虽然大家都已经认定了……
“舒卫,公主让你去写讣告。”管家走到舒卫的屋子里,舒卫是早上才回来的,得知了相爷的离世,他便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一直没有出来,因为屋子里的气压太低,没有人敢过来打扰他,还是其他下人告诉管家,他在这里的。
舒卫呆呆的坐在自己的院子里,他一直在回想过去,相爷带着他去见那些大臣高官,教自己如何做事,诸如此类,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相爷会离开,明明前几天还在交代他做事要细心,要注意什么,以后要多帮太子如何如何,现在,竟不在了……
“舒卫!”管家见舒卫一直没有回神,不由得皱了皱眉。
“嗯?”舒卫抬头,这才看到管家站在自己面前,“管家,怎么了?是前面出什么事了吗?”
管家见此,摇了摇头,“公主让你去写讣告,快些吧,写了明日送出去,就要准备吊唁的事情了。”
“可是,我……”舒卫抿了抿唇,写讣告是要长子才能……
“你是相爷的义子,连公主都认的,你不去写,谁写?”管家刻意板起脸,看着舒卫。
舒卫想起舒微澜,才想起什么,抬头看向管家,“公主醒了?”
“已经在灵堂守着了,舒卫,公主不懂这些,她也一定比你伤心难过,她本就是强撑着身子起来的,此刻你若不出面的话,你要她怎么办?”管家苦口婆心的劝着,他知道他们南难过伤心,他也不好过,但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过日子,不能一蹶不振啊。
“我知道了,我洗个脸就过去。”舒卫抿了抿唇,也晓得现在的形势,点了点头,就起身了,在院子里打了盆冷水。
管家知道他是想通了,便转身离开了,还有好多事需要他来做……
舒卫用冷水洗了洗脸,便转身出去了,他是舒隶的义子,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在这里颓废,他要替相爷照顾好公主。
于是,在管家和舒卫住持,和南玄清的帮助下,这丧事便有条有理的办起来了。而舒微澜,则是一直跪在舒隶的灵堂面前,一步也不曾离开,她没有哭,却让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悲伤和难过。
赫笙走了进来,看到舒微澜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无论如何,你爹爹一定不希望你太难过,你别伤了身子……”
舒微澜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自己面前,语气淡淡的,“师傅,你有没有看到小东西?”
“你的那只小白狼?”赫笙皱眉,那小白狼不是一直都跟着她的吗?
“昨儿夜里它和我一起去的书房,醒过来就没有再看到它了,劳烦师傅帮我找找吧!它胆子小,我怕被它别人抓走了,害怕。”
“好,我去你爹爹的书房看看。”赫笙当然知道舒微澜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个小家伙大概是掉在舒隶的密室里了,舒微澜现在大概是不想再出入那个密室了,所以才想让他帮忙吧!赫笙转身,错开进出的下人,去了舒隶的书房。
“赫先生,你这是要?”舒卫看到赫笙往书房的方向走去,皱了皱眉,拦住了对方。
“哦,我前几日让舒隶给我描了副画,想来找一找,看他画好了没有,若是画好了,这便是舒隶留给我的最后一幅绝笔了……”赫笙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遗憾和不舍,让人无法怀疑。
舒卫点了点头,“那赫先生你慢慢找,我就不叫下人进去帮你了,免得将相爷的东西翻乱了。”
“好,你忙吧,不用管我,”与舒卫告别的同时,赫笙还安慰了一句,“你要节哀。”
点了点头,舒卫便走了,他刚刚写好的讣告,准备拿给管家看一看,若是没有问题,便让人抄写,然后送出去。
赫笙见没有人打扰他了,便将书房的门关上,走到某一排书架旁边,动了动最下面的几本书籍,便听到‘咔擦’一声,转身一看,那密室的门已经打开了。赫笙走了进去,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小白狼的身影,不由得皱眉,唤了几声,“小白狼,你在吗?你家主子让我来找你,”唤了几声,没有回应,赫笙弯腰找了找,还是没有看见,拧了拧眉,“哦,你是叫小东西对不对?我记得小丫头就是这么叫你的,”确定了之后,赫笙又唤了几声,“小东西,小东西,小东西?”
“嗷……”角落传来一声弱弱的叫声。
赫笙挑了挑眉,又叫了一声,“小东西?”
“嗷……”这一声比刚刚那一声还要弱,但是足够让赫笙确定它的方向了,弯腰低头看了看,才看到躲在墙角的小白狼,赫笙摇了摇头,对着它伸手,“来吧,我带你去找你的主人。”
小东西似乎有些怕他,往里缩了缩,赫笙有些无奈,“你不出来,就永远都看不到你的主人咯!”
似乎是听懂了赫笙的话,小东西有些小心翼翼地从里面爬了出来,走到赫笙的面前。赫笙看着它有些无奈,轻声安慰着,“没事了啊,我带你去找你的主人。”摸了摸小白狼的脑袋,赫笙将它包起来,往外走去。
出了书房,赫笙抱着小白狼往灵堂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舒卫刚好有事想来一趟书房,就看到赫笙抱着小东西从书房里走出来,不由得皱眉,不是说来找画卷的,怎么会抱着小东西从里面出来?舒卫虽然疑惑,却也没有追问,只是到了书房之后,忍不住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异样,才开始做自己要做的事。
赫笙抱着小白狼走到灵堂里,看到舒微澜几乎没有灵魂一般的跪在那里,不由得皱眉,将小白狼放了下来,“去找你的主人去吧!”
只见小白狼一落地,便立即往舒微澜的方向跑去。舒微澜感觉到动静,抬头便看到小东西跑了过来,立马伸手接住它,将它抱到怀里,摸了摸它的脑袋。
“嗷……”似乎是害怕,小东西的身子有些颤抖,躲在舒微澜的怀里,一直不愿意出来,见此,舒微澜也就随它去了。
第三天,便有好多人前来吊唁,舒微澜只是跪在那里,也不管外界发生什么,来了好多人想要宽慰她,只不过对方说了什么,她也都没有听进去,正是因为她的这幅模样,让不少人更加的心疼。
丧事主要是舒卫和管家在打理,舒微澜什么都没有做,一直跪在灵堂里,这一跪便跪了六七天,一直跪到了下葬的那天,这期间昏迷了几次,虽然太后,皇上,太子,大学士等等都过来劝过,但是舒微澜也没有理会。她只是不想让自己乱想,想趁着这几日理清楚自己的思绪,这样,她就不会觉得太痛,不会觉得太难过。
洛玉衍看着她这幅模样,特别心疼,却没有办法劝她,毕竟,舒隶是她的父亲。
终于,熬到了下葬的那天,几乎整个南国都陷入了悲伤之中,丞相府的人都披麻戴孝送葬,皇上下旨,给舒隶追封了亲王,以亲王的礼数下葬的,倒是以往没有过的,足够显示舒隶的尊贵了。只不过再怎么尊贵,人都已经离世了。
丧事办完后,丞相府有些日子没有见客,但凡是葬礼结束后再来的,都被门口的侍卫给拒了回去,向来气派的府邸,现在看起来都萧条了许多,而相府的人也清瘦了不少,大家似乎都还没有从悲伤中回过神来,表情都有些恹恹的,所以对于舒微澜拒客这件事,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而也乐见其成。
舒微澜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丞相府的事务都是舒卫和管家在处理,倒不是她不愿意插手,那日让舒卫来主事,便相当于告诉所有人,舒卫这个义兄,她舒微澜认下了,即使日此,这府上的事务自然是由他来管的。而因为舒隶离世,舒卫也被召入朝中为官,成了太子的太傅,虽不是顶替了舒隶的位置,但日后若是太子登基了,他被封为丞相也不是不可能的。舒微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总觉得舒隶死了之后,这丞相府便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公主,舒城求见。”院子外的侍卫前来禀告。
“舒城?他不是去打仗了吗?”舒微澜皱眉,从舒城离开丞相府之后,就去了边关,南玄国虽然处于和平年代,但是边境地区还是会受到旁边小国的侵扰,他想要从军,去边境是最合适的了,既能锻炼自己的实战经验,也有可能被上峰赏识,成将成侯。
“听说是从边关赶回来的……”正如如此,他们才会在闭门不见客的情况下还来禀告的,原本是先问了舒大人的(自从舒微澜认了舒卫的身份后,丞相府的下人便都称舒卫为舒大人了。)但是舒大人说让来禀告公主。
“让他进来吧!”舒微澜叹了一口气,这丞相府日后,还要靠舒卫和舒城来撑的,此刻撵他也没有什么意义。
“是。”
没一会儿,舒城便进来了,一身戎装还未来得及脱下,等他听到丞相府消息的时候,他刚打跑了旁边来侵略的敌军,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便请了假,连夜往这里赶。
“属下参见公主。”
舒微澜眯了眯眼,看着现在的舒城,身子比以前壮实多了,皮肤也黑了许多,看着有些疲倦,便猜到是赶着回来的,叹了口气,“起来吧。”
“谢公主。”舒城站了起来,看着躺在藤椅上的舒微澜,面无表情,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但是他一路赶来,也听了许多说法,说什么平安公主认了舒卫在丞相府的位置,说什么丞相去世之后,平安公主在灵堂跪了七天七夜,不吃不喝,这绝对是孝子啊,然后便有很多人在传颂平安公主的孝心。也有不少人在可怜平安公主,出生没了母亲,及笄之后第二天失去了父亲,如今,便只有她一个人了。舒城看着眼前的人,他不知道他一路听到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只知道,现在在他眼前的舒微澜,定是难过的,因为从他进来便感觉到了这院子里不同以往的氛围。
“请了几天的假?”虽然舒城是有能力的,但是她晓得,在边境打仗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晋升了的,那这样离开的话,肯定是要请假的。
“七天。”舒城老实的回答。
“赶路赶了几天?”
“三天。”
三天赶过来应该是不眠不休了,舒微澜闭上了眼睛,“秋月,去收拾一间房间,再让厨房做点吃的。”
“是。”秋月应下,转身离开。
“有什么事,休息过后再说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