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微澜作为南国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封号公主,从小,便是被宠着长大的。但是她清冷的性格,说是随了父亲舒隶,倒不如说是被舒隶培养出来的。从小到大,舒隶便不怎么出现在她面前,因为缺失母爱,她对舒隶的渴望,超越了正常人对父爱的渴求,但是舒隶从来都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父亲,甚至算不上是一个父亲。舒微澜板着手指头数了数,她在十五岁之前,与舒隶一起用膳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于是,她的性子也越来越冷,越来越不容易让人亲近。正是因为这种对爱的渴望,对温暖的渴求,才让她开始了漫长的求爱之路。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人的呢?舒微澜想,似乎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时候,在花满楼的包间里,看到了楼下路过的他,只不过一眼,她便被这个人深深吸引住,看着他目不斜视地走过集市,看着他会给苍老的小贩多一些铜钱,看着他扶起被别人撞到的乞丐,她以为,这个人,若是她的丈夫,她的爱人,定会很爱很爱她的。可惜,她错了,她用了十几年来证明自己看错了这个人,一直到那个时候,她才彻彻底底地承认,她错了,错的彻底……
回顾自己的过去,她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追逐步清瑜,然后便是替舒雅芙收拾烂摊子。舒微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多时候,她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特别是在替舒雅芙收拾烂摊子的时候。虽然舒司凤对她还不错,舒雅芙也算是她舒家的一员,护着她也没有什么错,但是舒雅芙太多次做蠢事,然后故意来找她,她便受不了了。她虽然待人冷漠,不愿与人亲近,但是不代表她愚蠢,看不出舒雅芙在利用她,哪怕一开始,或者是有几个瞬间,舒雅芙真的将她当做姐姐,但是到了后期,舒雅芙和丽妃对抗的时候,舒雅芙几乎没有什么本事,大部分都是她助的她,舒微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要帮舒雅芙,就因为她姓舒?这理由未免也太可笑了。
舒微澜觉得,她的这一生,并没有按照她想要的方式过,或者说,不受她的控制,又或许,是她没有选择好,才会让她自己变成一个悲剧,一个巨大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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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玄国的史记是这么记载的……
南玄两百年,舒微澜在丞相府出生,据说,她出生的那一夜,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骤雨,不过片刻,这大雨便停了,很多人都说,这是一种征兆。
那天夜里,每一声雷鸣都牵动了几个人的心。南玄玲珑在屋里生产,舒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房间门,太后坐在屋里,焦急地等着,而皇上南玄月,同样也在,相比于舒隶,他更像是父亲一般,在门口焦急的踱步,已有五个孩子的他,一点也不冷静,倒不只是因为他很在意他的皇姐,更重要的是,南玄玲珑身子本就不好,怀这一个孩子原本就十分的辛苦艰难,此刻好不容易等到要生了,他们自然着急。随着大雨的骤停,一声嘹亮的哭声从产房里传出来。
“哇哇哇!”
“生了生了,是个千金。”接生婆抱着孩子出来,一下子就被太后和皇上给围上了。
舒隶看都没有看孩子一眼,便冲进了房间,还在房间里的接生婆见此,连忙拦住他,“相爷,现在不能进来,晦气得很!”
“滚开!”舒隶那双猩红的眸子,仿佛来自地狱,他冷冷地看着接生婆,接生婆愣住。
南玄玲珑的贴身丫鬟见此,将接生婆给推开了,对着舒隶说到,“相爷先进去吧,奴婢去端参汤来,夫人现在虚得很,相爷仔细些。”
舒隶没有说话,越过丫鬟就进去了,直奔床上的人儿去,见平时娇滴滴的人儿就这么虚弱地躺在那,不由得心疼。
“你怎么敢这么和丞相说话?还有这个时候怎么能进产房呢?”被推开的接生婆回过神来,对着丫鬟说到,一副要说教的模样。
丫鬟冷了冷脸,“六婆,今儿你见到的都是什么人?晦气不晦气也是你能说的?我家夫人刚刚生产,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惹事!”警告完接生婆,丫鬟便立即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夫人现在需要喝点参汤,不然的话,身子怎么撑得住?
接生婆这时才想起自己在的地方是丞相府,是那个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就连皇上太后都不怕的丞相的府上,想起坊间的传言,接生婆立马就不敢再乱说话了,小心翼翼地跟着前来带她的丫鬟离开。临走前,路过大厅,看到那九五之尊亲自抱着那个刚出生的婴儿,正哄得起劲,接生婆立马转过视线,出门后,看着满地的雨水,接生婆不由得感叹,这将来定是一个大人物啊!
“母后,你看,这孩子的眉眼是不是有些像朕?”南玄月像是没有抱过孩子一般,开心地抱着怀里的婴儿不放开。
“像,与你小时候极像。”太后看着眼前胖嘟嘟的小孩,也十分的高兴,眼眶有些红润。
“哈哈哈,难怪朕这么喜欢她!”听到说和自己像,南玄月更是乐开了花,“走吧,给皇姐看看,朕的小侄女有多像朕!”边说,南玄月边往屋子里走去。
太后也在青莲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玲珑……”
“皇姐,快看,她多像朕!”南玄月将孩子抱了过去,用肩膀推开守在床边的舒隶,将孩子抱到南玄玲珑的身边。
“母后,皇上……”南玄玲珑想撑着自己起来,却没有半分力气,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南玄月将孩子放到她的身边,她才勾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孩子,眼眶红润,这,这就是她的孩子啊,怎么,怎么这么小呢?南玄玲嘴角上扬,笑了起来,同时,眼泪也从眼眶里落了下去。
见南玄玲珑又笑又哭,南玄月有些局促,“皇姐可别哭了,看她这么可爱,给她取一个名字吧!朕要给她个封号,封她为公主!”
南玄玲珑笑了笑,摸着怀里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的孩子,柔声说到,“我希望她可以平安长大,就叫她平安吧!”
“好!”南玄月拍手,“就封她为平安公主!”
“至于大名,就由夫君来取,好不好?”南玄玲珑神情地看向站在一侧的舒隶。
舒隶见此,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脸,他伸手拉住南玄玲珑的手,“好,就叫她平安,我们一起护着她平安长大。”
“嗯。”
“……”
南玄两百零一年,南玄玲珑因为生完孩子,身体亏空太严重,最终还是辞世了。这一天,才一岁的平安公主整日哭闹,任谁来都哄不好。太后与皇上再一次出现在丞相府,一个哭得伤心欲绝,一个一边劝说,一边用衣袖拭泪。而舒隶,则是将自己与南玄玲珑的遗体关在了一起,再出来,已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丞相府并未大办,只不过府上一直弥漫着浓浓的哀伤,乌云在丞相府的上空,久久不曾离开。几天后,南玄玲珑被火葬,彻底离开了人世,从此,再没有人敢在舒丞相面前提起过当年的长公主。
奇怪的是,在南玄玲珑辞世后没有多久,她的贴身丫鬟也因伤心欲绝,离开了人世,舒隶给了她的家人一笔慰问费,替他们将人给葬了,倒是成就一个待下人宽和的名声。
南玄玲珑离世一个月不到,普惠大师游历回来,到了南国给皇上做了几场祈福仪式,又给平安公主算了命格,并将平安公主的命格告诉了舒丞相,而舒隶也将此事告诉了皇上与太后。普惠大师只留下了一句,“在她及笄之前,让她到析城山来找贫尼一趟”,之后普惠大师便回了析城山,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太后开始足不出寝殿,每年都要去析城山祈福。
南玄两百一十四年,南玄国几乎没有战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就让身为小将军的步清瑜清闲了下来,于是乎,舒微澜便有了许多可以亲近他的机会。这一年的夏末初秋之时,平安公主在将军府落水,连夜被步清瑜送回了丞相府,待平安公主苏醒之后,已经成为了南国茶前饭后的谈资,也成了坊间的笑话。从那以后,原本就清冷的平安公主,越发不愿意与人交流了。
同一年,平安公主与小将军的婚事正是确定下来,皇上当着威武百官的面,下旨赐婚。当时步清瑜被发配到外地去处理事务,并不知此事。平安公主已在府内准备嫁妆,娇羞待嫁。赐婚后第五天,步清瑜回到南国,一接到圣旨,便进宫驳了这门亲事,惹得皇上大怒,当场割去他的所有职务,以及将军之名。
这一次,在坊间的传言中,平安公主从南国第一美人变成了没有人要的女人。
据说后来,平安公主因伤心欲绝离开南国,前往析城山修行,在析城山一直待到二十岁,才回到南国。
南玄两百一十八年,南玄月因重病缠身,将皇位传给了当时的太子,南玄颢天。
南玄两百二十二年,丞相因身体抱恙为由,不再上朝,也极少参与朝中大事,朝堂上的事物都压在了国师一人的肩膀上。
南玄两百二十五年,由于南玄国和东篱国爆发战事,步清瑜再次被调用,两国开启了长达三个月的战争,却一直没有打出个输赢来,最后只得谈判。最终,东篱国要求与南玄国和亲,而和亲,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了。
南玄国当时一共有五个个公主,一个是先皇的女儿南玄昭雪,另一个则是一出生便被封号的平安公主,其余的便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但是这个几位公主中最大的也就只有五岁,不能去和亲。
南玄月看着谈判回来的结果,听着周围的大臣们说着和亲的好处,不打战的好处,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好,传朕旨意,昭雪公主贤良淑德,封为长公主,前往东篱和亲。”
当时,站在御书房里的大臣都愣住了,原本他们以为,皇上会让平安公主去和亲的,毕竟昭雪公主与皇上是一母同胞……
最终,前往东篱和亲的还是平安公主,倒不是因为昭雪公主以死相逼,而是,平安公主亲自进宫求旨,皇上虽然有所顾虑,最后还是随了她的愿。
在这一年年末,平安公主风光大嫁,此刻,饱受战争之苦的百姓都忘记了这位公主之前的绯闻,纷纷感激她的无私奉献。
此后,平安公主再不曾回过南玄国。
第二年,皇上为国师与昭雪公主赐婚,被国师婉拒。
又一年,新的国师星象出现,洛玉衍辞去国师一职,离开了南玄国。
复一年,将军步清瑜战死沙场,举国哀痛。
……
而在南玄国的史记中没有记载的是,平安公主嫁与东篱王爷之后,便与对方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一直到了多年之后,她才渐渐的打开了心扉,与东篱王爷相爱。但,就是这一年,东篱王爷在带着平安公主游历四海之时,感染了恶疾,没多久便离开了人世。
拒知情人说,那几日,只看见那平安公主呆呆地坐在王爷的棺材身边,一动不动,等到王爷下葬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个平安公主。
有人说,平安公主趁着大家都在哀痛之时,偷偷的跑了……
有人说,平安公主趁着大家不注意,跳进了墓穴,与王爷同葬了……
有人说,平安公主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得了失心疯,失踪了……
……
就在大家都在猜测的时候,舒微澜一人趴在王爷的坟墓面前,她看着眼前的墓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明明前些日子,她才告诉他,她想要与他和和美美的过一生,她想要给他生孩子,她希望他们一家人可以相伴到老,怎么,忽然,忽然世界就崩塌了呢?
她恨,她恨命运对夫君的不公。
她恨,她对自己的看不透,若是,若是她早一些,早一些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他们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她真的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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