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笙右手往右边一伸,幻化出一把玄色的扇子,对着洛玉衍和舒微澜,声音有些沙哑,“来吧!”
洛玉衍提剑迎上,舒微澜和曲白也跟了上去。
结果令人想不到的是,水灵儿却没有迎战,反而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她脑海里回忆起的,全都是这几百年来她所受的苦。从跪在灵女面前,因和禹书相爱被惩罚,到后来遁入轮回,第一世二八病逝,第二世二八被打死,第三世甚至没有活到二八年华,第四世……水灵儿想不通,为什么她不能够幸福,哪怕只是一世也好。可她和禹书,没有一世是幸福的,遁入轮回之前,遁入轮回之后,没有一世是可以携手到白头的。水灵儿的脑海里不断闪过禹书的面容,她离世后他的痛苦,下一世再遇她不认识他时的苦楚,一次又一次轮回的无奈,他明明很努力却永远都抗争不过命运安排时的愤怒和痛苦……
“啊!”
终于,水灵儿彻底崩溃了。
正在打斗的赫笙和洛玉衍等人停了下来,赫笙收手,看着灵气正在外泄的水灵儿,心里一慌,急切地唤她,“灵儿!你……”
水灵儿三千青丝高高飞起,裙尾被冲击得扬了起来,她双手打开,怒视着天空,“我不服!我不服!凭什么别人都可以幸福,我和禹书就不行?凭什么别人都可以成双成对,我和禹书就不能在一起?我不服!我要逆天改命!我要重新谱写规则!既然我和禹书不能在一起,那这世界就永远都不要有成双成对,比翼连理好了!”
刚吼完,水灵儿身上的灵力就爆了出来,引起一阵波及,洛玉衍侧身将舒微澜护在怀里,替她挡住了这场爆炸的波及,曲白和赫笙转身,瞬间结结界,尽量挡住一些力量,而南玄逸等人的这边,因为有舒微澜的结界在,倒是替他们挡住了这一场祸事。浓郁的黑色向四周蔓延去,很快就遮盖了整个天空,挡住了光亮,丞相府的花园一下子就黑了,只剩那红色的结界,还在黑暗中泛着光芒。
舒微澜拿着玉笛一划,便扫开了一些黑气,手里的玉笛像是夜明珠一般,散发出光亮,一下子就照亮了周围。舒微澜抬头,只看到洛玉衍嘴角含血,微笑看着她。
“有没有伤到?”洛玉衍压制着五脏六腑的疼痛,伸手摸了摸舒微澜的脸颊,结果在她脸上抹了一道血痕,洛玉衍拧了拧眉,才想将血痕擦掉,才发生自己手掌已经满是鲜血,他抿了抿唇,将手放下。
舒微澜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血痕,只是感觉到一股子湿糯,她有些不适地别了别脸,看着洛玉衍惨白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安,“我没事,你呢?有没有事?”
洛玉衍摇头,“无事。”说完,便揽着舒微澜转身,水灵儿正是站在那个放下,舒微澜手里玉笛的光芒比夜明珠还要大,能照亮的范围也广很多,所以整个花园又隐隐可见了。
水灵儿已经没有了力气,此刻整个人都瘫在赫笙的怀里,脸色惨白的模样不比洛玉衍好到哪里去。
舒微澜拧眉,看着漫天的黑气,不明白水灵儿的目的是什么。
“灵儿,你怎么样?灵儿,你坚持住,我带你会灵女殿,没事的,我们想其他办法救禹书,好不好?你坚持住,我马上就带你去灵女殿。”赫笙看着已经虚空了的水灵儿,一阵心疼,她和禹书的几百年,几世都是他看着走过来的,其中的艰辛和苦楚,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心疼她,心疼他们。
水灵儿拉住赫笙的衣袖,“不,不要,我不,不要回,灵,灵女殿,若不,若不是因……为灵女殿,我也,不会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赫笙,”水灵儿面色惨白,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她拽着赫笙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我今天,大抵是做,做了错事了,但,但是,我,我不后悔,我,我就是,不,不甘心,你说,这一切,到,到底都是,凭,凭什么?我,我究竟,做错了,了什么,老天,他,要这么,惩罚我?”
赫笙泪流满面,声音沙哑到不行,他一直摇头,“不,你没有做错,就是老天不公,老天对你们不公,你没有做错,灵儿,你没有做错。”
水灵儿闭了闭眼,看起来疲倦极了,她身上的灵力都用来启用她所有的怨气和恨意了,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赫,赫笙,我,我不要,去,去修行,我要,要和,禹书在,一,一起,等,我魂魄,出来,来之后,你要,要帮我,”水灵儿拽着赫笙的袖子轻微的摇了摇,几乎看不见动作,“我要,要和,禹书一,一起,魂飞魄,散。”
赫笙低着头,紧紧地抱着水灵儿,痛苦从他的内心升起,这是他这几世都没有感觉到的,“灵儿,不要这样,一定还有办法的,不要这样!”
“求,求你了……”水灵儿闭上了眼睛,拽着赫笙衣袖的手顺着引力划了下去。
“灵儿!灵儿?灵儿?灵儿!”赫笙死死地抱着水灵儿,终是痛苦地呜咽着,说出了心中一直藏着的秘密,“你只想着禹书,你何曾想过我?我也看了你离开十世,我也受不了,你怎么就不顾及顾及我啊?灵儿你怎么这么残忍?我也看见了啊!你对我也不公,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明明还有我,明明还有我啊!”
舒微澜握着洛玉衍的手紧了紧,她没有想到水灵儿会这样离开,她原以为他们之中,一定要分一个胜负的,结果对方就这么没了,舒微澜感觉有些复杂。
赫笙没有难过太久,他紧紧抱着的人就开始一点点消散了,赫笙知道他保不住她的身体,灵女去世时也是这样,是完完全全的消失,一丁点都没有遗留在人间的。赫笙连忙直起腰身,盯着怀里正在慢慢消失的女人,那魂魄呢?魂魄还有没有?只要有魂魄,他一定能找到方法救她回来的,他一定可以,只要有魂魄,只要有魂魄就行!
在赫笙的注视下,水灵儿的身体一点点消散了,真的连一点渣都不剩,赫笙紧紧地盯着,终于看到了那几缕四处逃窜的青烟,“灵儿,灵儿!”赫笙扬手,想要用自己的扇子将魂魄收了回来,聚魂灯已经打碎了,他只能再去寻别的,先将灵儿的魂魄留下来再说。
结果那几缕青烟并不听他的召唤,反而交替飘着,往舒微澜的方向飘去,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飘进了舒微澜手里的玉笛里,而那玉笛,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青绿色。
“这,这是为什么?”赫笙看着舒微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舒微澜手里的笛子。
舒微澜抬起手里的笛子,打量了一下,嗯,她还是喜欢原来的奶白色,“这,大概是他们的结局?也算是修行了?或许修成正果的时候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赫笙注意到舒微澜说的是‘他们’,他讶异地看着舒微澜,“禹书也……”
舒微澜颠了颠手里的笛子,点头,“嗯。”
赫笙眼底的光芒亮了起来,又暗了下去,不过一瞬的事,在他心里仿佛经历了一世一般漫长复杂。
曲白懒得在这看他们聊天,看着漫天的黑色,他浑身都不自在,因为已经被净化了,他现在和黑气是相克的,所以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极其不舒服的。曲白往前一步,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赫笙,“哎,你怎么说?还打不打?这天都变了,我们总要有个结果。”
赫笙闻言回过神,看着曲白,摇了摇头,“不打了,”他将视线移向舒微澜,看了看她手里青绿色的玉笛,又看向舒微澜,“我要回灵女殿了,你若是有事,可以到那里来寻我,你是灵女殿的继承者,终归是需要回去的。”说完,赫笙也不等舒微澜回答,转身离开,没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里了。
这一切结束的太突然,又太离奇,几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洛玉衍低头看了一眼舒微澜手里的笛子,拧眉,“这,不会有问题吧?”
舒微澜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笛子不是你祖宗的吗?应该是件了不起的法器,想来也能应付吧。”舒微澜原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在帝王之气中注入了一丝自己的灵力,导致用帝王之气造的躯壳极其脆弱,所以才会禁不住水灵儿灵力的控制,至于禹书的魂魄被收入玉笛里,那是她不自觉做的动作,反而特别不像是她做的,感觉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
洛玉衍见此,也不再问,而是观察现在的天色,黑气已经弥漫了整个丞相府,若是整个南玄国都被黑气遮住,那南玄国便没有天明了,特别是在百姓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若是忽然便被黑气侵蚀了,那百姓一定会慌乱,好在,现在已经到了晚上,黑气蔓延百姓也不会察觉到异样,“先看看黑气都蔓延到哪里了。”
曲白点头,打量了一下天色,“我们分头行动,我去东边。”
洛玉衍点头,“我召集西边和南边国家的国师。”
舒微澜闻言,“那我就去北边看看吧!”
洛玉衍点头,“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公主府汇合,分享情况,再决定对策。”
“好。”曲白应下,便转身,脚尖一点,想着正东方向去了。
“好。”舒微澜应下,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向那泛着红光的墙,这道红墙在她打斗的时候不断的闪烁,她受伤,便闪得快一些,她缓过来,便闪得慢一些。舒微澜走进,扬手一挥,结界便被破了,里面被保护的人,也都自有了。
“主子!”
“公主!”
“公主!”
舒小三和暗影等人跑了过来,将舒微澜团团围住,眼底情绪复杂。
舒微澜看了一眼,便吩咐道,“去找些灯笼来,越多越好。”
舒卫闻言,立即派人去找,“你受伤了,让大夫给你看看。”舒卫回头,找那个刚刚带来的大夫,却因为周围太黑,他一时也辨认不出谁是大夫。
舒微澜摇了摇头,“我还好,现在当务之急是除了这黑气。”
舒卫不语,抓来大夫便让他给舒微澜上药,也不顾及周围都是人,只让大夫给她看看外伤,“你给她看看,至少要止血。”
“是,是是……”大夫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血腥他见得多,但怪异之事,他今夜是第一次见,所以此刻害怕得手都有些抖。
那头洛玉衍和南玄逸,步清瑜接上头。
“国师,现在是什么情况?”南玄逸在看到那个女人倒下之后,便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但是看着洛玉衍和舒微澜严肃的表情,他便猜到,还有后续,果然。
“现在黑气蔓延,若是不在天亮时彻底净化清除,只怕明天天亮不了,倒是会引起百姓恐慌错乱,怕是会出大事。”洛玉衍拧眉,看着天色,脑海里不断的想着,要有什么办法去除黑气,体内五脏六腑叫嚣的越来越厉害,他所剩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那要怎么办?”南玄逸拧眉,他能够想到,若是明天早上,天不会亮,那百姓该是什么心理,又该有什么样的行为,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洛玉衍想了想,“劳烦王爷和小将军先回宫,将这里的情况禀告给皇上,让皇上提前想要措辞,拟好旨意,若是明日鸡鸣之时,天还未亮,便将拟好的旨意颁布下去,稳定民心。”洛玉衍看了一眼步清瑜,又看了一眼南玄逸,“想来先皇已去,此刻皇宫里也是乱作一团,王爷和小将军一定要辅佐皇上,好好度过这一关。”
南玄逸刚要点头,才明白了洛玉衍的话,“什么叫做先皇已去?”
步清瑜抿唇,解释道,“先皇在卯时毙了,派我过来的是当今皇上。”步清瑜余光打量着洛玉衍,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能卜算天下,果然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南玄逸怔住,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父皇,就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