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
还未入冬,这天气竟已转凉。
下村村民们纷纷裹上了袄子。
只是这些袄子不像现在的人们穿得那么讲究,大多是以芦苇或者动物的皮毛裹之御寒。
王不仕裹着皮大衣,哈着气走在路上,周围的村民见到纷纷向他打招呼。
只不过衣服臃肿,却显得有些吃力了起来。
“真冷啊。”王不仕搓了搓手,“这才九月,怎的就像是要下雪似的?”
“少爷,这年年如此,天气总是要凉的。”小莲跟在身后,小脸儿冻得通红。
年年如此?
王不仕皱了皱眉头,再想一下自己以往看得那些史书,好像的确如此。
尤其去年,貌似十月就已经降雪,一直到了今年开春,将近半年的光景!
再想一想那些旱灾,王不仕反应了过来。
合着他在的这个世界,是在小冰河时期啊!
这么想来倒是对了,秋末便是冬,恐怕这一个寒季会延续到来年开春了。
正想着,老何从后面追了上来,还提着一个手炉。
这手炉是铜制的,外面裹着皮,里面烧着炭,十分精美。
“少爷,您的手炉!”老何笑呵呵地上前。
“现在就用炭了?”王不仕有些不解。
这才秋末啊,现在就用炭,那入冬了咋办?
“唉,那能咋办,如今炭价飞涨,有价无市。就这点儿还是我一大早去集市上抢来的,一斤炭五十文呢!而且老爷吩咐了,今年的炭紧着少爷用,谁也不许抢。”
“若是少爷出了事,所有人都得跟着冻死!”
嘶~
王不仕倒吸一口凉气。
“一斤炭要特么五十文?他们怎么不去抢呢?直接来我王家抢钱得了!”
吐槽了一番,王不仕拎着手炉在聚财庄转了起来。
毕竟这事儿,还真不是他说了算的。
木炭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封建时代,生产力造就的一大堆问题,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就比如现在,天气凉了,想要取暖。
富人可以用炭,普通人却要用柴。
因为木炭燃烧会更充分,不会有太多烟雾。
但是柴火只要一烧,就会烟雾缭绕,还需要上山砍柴,看起来便宜,其实背后全部都是心酸。
要是有煤就好了。
王不仕嘀咕着。
老何一听整个人都愣了,赶紧开口相劝。
“少爷,这咱可别折腾了,那煤烧起来可是有毒的!”
王不仕没有理会,他也懒得理会。
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
王不仕说的煤,不是普通的煤。
普通煤杂质太多,含硫量又高,烧起来肯定会有大量烟雾,如同毒烟。
就算是后世的老百姓用的煤也都是经过精练的。
这个年代,洗煤至少目前看来是做不到的。
但是王不仕说的煤,是无烟煤。
那是一种天然的可用煤,虽然燃点高,但是含硫量极低,燃烧起来无色无烟,且燃时较长,是极好的御寒燃料。
虽然无烟煤燃烧过程中也会挥发出一些二氧化硫以及二氧化碳之类的有毒气体,但是量很小,基本上是产生不了什么危害的。
相比木炭既不需要大量的人工,也不需要大量的人力,只要能开采,便能用!
王不仕笑了:“老何,去把凤山的老贡喊来,少爷我有大事要做!”
天越来越冷了。
秋风如同刀子一般吹得到临安满城伤痕。
只是王家最近和张家李家似乎对上了。
为了争抢蚕丝,以至于临安的丝价一天比一天高。
沈家找准时机,又放出消息,不再收取定金,而是全款买卖,且每天只卖一批!
这就让张家李家愁昏了头。
全款买卖,那可是别管能不能用完,或者有没有用,都得拿下啊!
而且,这可比只交定金,风险大得多!
李府。
李不妥再次会见张宁远。
“张兄,这个沈家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竟然不收定金了!这是吃定我们了啊!”
李不妥抓着就不多的头发,叹气道:“没想到沈家竟然会来这么一出,如今丝价都快赶上布价了,再这么下去实在是吃不消啊!”
张宁远紧皱眉头,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张宁远抬起头来:“李家主,这事儿的确是有些难做,不过还有转机。”
“我听闻江南也来了蚕商,如今已经在临安包下铺子。等到那边蚕商开门,沈家应该会收敛一些。”
“更何况高价买丝的又不止我们两家,王家不也如此么?”
李不妥轻轻摇头:“话是如此,可是怕就怕在江南蚕商还没开门,我们就先被耗死了。”
“王家虽说是临安首富,但是也没有到能够同时压住我们两家的地步,李家主大可放心。”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
下村。
王不仕正在跟老贡商量无烟煤的事情。
他已经将无烟煤产区的情况特征全部告知了老贡。
老贡闻声思考片刻便笑了起来:“少爷,您说那种东西啊,就在西山。”
“西山?在哪?”王不仕来了精神。
“就是凤山后面啊!只不过那是褚家的地界,这褚家是我家的远亲。”苏婉儿在一旁说道,“当初我爹镇压西南得到封地三千,西山那片地就给了褚家。”
“只是这后来才知道,那片地是天生的荒地,什么东西都种不出来。为了这事儿褚家去我家闹了好些日子呢。”
“说是其他的亲戚都赠以良田,为啥偏偏他们家是一片荒山。我爹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便说若是想要良田便让他们自己打去,这才了事。”
“这褚家不是临安四大家之一么?他们干得出这种事?”王不仕咧了咧嘴。
“临安哪有什么四大家,除了陈家和卫家,其他两家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苏婉儿不屑道。
“哦?这是什么说法?”王不仕问道。
“陈家代代文武全才,向来有文安天下,武定乾坤的说法。只不过陈家一直避世不出,所以才百姓之间并不显赫。倒是陈家在临安的分支这些年却步步高升。”
“尤其是陈子谦的父亲陈海,乃是秦国史上唯一一位镇国大将军,就连我爹都是他的学生,所以称之为四大家之首,实至名归。”
“恭亲王是陈海的徒弟?这不可能吧?按你这么说,陈海的年纪应该不大啊。”王不仕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般。
“这有什么,正所谓达者为师,不分长幼,有什么好惊讶的?”苏婉儿白了王不仕一眼。
“临安卫家,是临安本地人家,相传千年,根基深厚,才子辈出,三代状元郎,被列为临安四大家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冯家,靠的是祖辈福荫;褚家更不必提了,靠的是我娘!”
“你娘?”王不仕更蒙了。
“我娘也姓褚。”
“哦,懂了!”
紧接着,王不仕便开始向苏婉儿打听关于褚家的事情。
说白了,褚家就是贪财而且吝啬。
就比如如今这天气,褚家那么大的家业,却从没用过木炭,取暖全靠柴。
至于西山虽然说是一片荒山,但是按照褚家的性子,那是绝对不会卖给他们的,至少不会便宜卖给他们!
思来想去,王不仕觉得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