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一心家的猫2025-06-19 11:432,535

我没看过多少书。这不是暗卫必要的生存技能。

对我们来说,只要认得几个基本字,不要搞错主子的目标对象便已足够了。

起因于一日,容轩对着我读诗经。

苍天在上,他满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听的我真是昏昏欲睡。

本来在皇上面前打瞌睡真属大逆不道。

但那一刻,好像无论是我还是容轩,都已经忘却他身上还有一层「皇帝」的光环。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自那以后,容轩便开始整晚赖在我的宫殿教我读些「之乎者也」,我被这些东西折磨的头痛欲裂时,他就撑腮坐在桌案旁,眯着狭长眸子,有节奏地点着脑袋。

我提笔写了好长一会儿。

他的手突然点上我的脸颊:「柳柳,这里沾上了墨水。」

我顺着这个方向看见他的脸,墨色的发,如画的眉眼,带着不合年龄的少年气和不合身份的温润之质。

突然想到,沈妙平日是最爱诗书的。

一瞬间,我心里涌起罕见的失落,这情绪莫名其妙不问原由,直让我险些失控,差点抑制不住将笔摔的冲动。

他察觉到我的情绪起伏,问:「柳柳,怎么了?|」

我咬了咬嘴唇:「没什么。」

只是有些话先于理智的控制吐出来:「我说过,我永远成不了沈妙,看再多的书也成不了。」

他有些怔愣,继而露出一个堪称光彩夺目的笑容:「你在想什么?」

将手在我的脸上摩挲着,容轩的声音温柔又珍重:「柳柳,我只想让你见见从前不曾有过的生活,你该见见。」

那晚烛光很亮,亮到使我已干涸枯萎的心脏狠狠跳了一跳。

我突然觉得,容轩在做一件很庄重的事情。

他在用力补偿我残缺的人生,他给我童年,给我现在,给我将来。用温暖的胸膛为我隔绝风雨。

那之前,我从未觉得失去一个人会让我如此触动。

容轩生辰的那天,我为他准备了一碗长寿面。是亲自做的。

我做面时的心情难以表述,因我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端着面去他宫殿的路上,哼了首小曲。

直到一抹锋冷的光擦过,我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一把推开站在我身边的容轩。

来人的刀法狠毒,是冲着容轩的命来的。

我前半生在刀尖讨生活,按理不说反杀,至少自保也很容易,偏偏有个很拖后腿的容轩绊住了我。

理智让我丢下他,情感让我在剑距离他脖颈一寸的时候主动扑上去。

那把刀穿透我的肩胛骨,却也拉近了我和刺客的距离,以命换命的打法,自我当暗卫以来,不知用过多少次,这却是唯一一次带着心甘情愿的意味。

血一定流了很多,我浑身笼罩着一种沉沉的失力感,容轩向我跑过来,许是错觉,他的脸比我的还要苍白几度。

他将我抱在怀里,撕下锦袍为我包扎伤口。

我该是沦陷于幻觉,他那张无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阴冷的表情。

他将嘴唇印我冰凉的耳畔,声音轻轻的:「柳柳,一个女人家,遇见这种事,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不是疼痛,而是挡在我的面前。这不正常,这不是你该过的生活。」

我能感到他唇下抑制的颤抖。

我的整个灵魂也跟着一同发出颤颤的和音。

养伤养了半旬,这于我是从未有过的待遇。往日即便伤及心肺,能躺两三日也是殊遇。

不过遇见容轩后,我已体味了许多从前不曾想不敢想的事情。

他每日除了看被旁人阅过的奏折,其余时间都陪在我的床边。亲手端起药盅,一勺一勺地为我吹凉递在嘴边。

喝完了药,他变戏法似地从手里拿出几颗梅子,贴心喂进我嘴里。

好几次,他见我面露苦色,便将勺子转个弯儿放在他嘴里,我劈手去夺:「药哪里能有乱吃的?」

他便露出狡黠的笑:「柳柳,孤想陪着你一起苦。」

我不否认我动心了。

暗卫这种不见天日的行业,心是最硬的也是最软的,你若在她身上扎一刀,她必然将刀抽出来反手扎回来,可你若给她一点真心,她也能将全部的真心奉还给你。

从前陆展的表演太有痕迹,直让我看不下去,连骗自己都尚做不到。

他的一碗粥让我卖了十年的命,如今容轩摆在我面前的却是甜美千倍万倍的真心盛宴。

伤好后的那天,容轩封我为妃。

那晚他来到我的殿内,我伸手将他的耳鬓厮磨挡在理智之外,看着他的眼睛,我问道:「容轩,那晚要你命的人到底是谁?」

他看着我,嘴角仍是浅浅的弧度:「柳柳,你猜到了。」

3.

是的,我猜到了。

要容轩死的人很多,但最希望他死的一定是陆展。

前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容轩的先祖容公和陆展的先祖陆将军本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拜兄弟。他们一起拉杆子造反,于尸山血海里厮杀,甚至曾许愿将来天下一分为二,共治为皇。

只是权力的欲望足以让人抛掉初心。

容公做了皇帝后第一件事就是搞死了自己的好兄弟,在对着兄弟一双遗孤下手的时候,却被残余不多的良心占据主脉,于是将陆氏后人册封为王,也是大楚唯一的异姓王。

之后风水轮流转,到容轩的时候,皇族血脉也快尽了,甚至在他上位前,朝堂内就已经出现了让异姓王摄政的声音。容轩少年登基,以傀儡皇帝的身份左支右绌,勉力支撑。

可即便如此,还是挡了陆展的路。

只有当他真正死了的那天,陆展才能名正言顺地登上高位。

我开始思考。

我想帮容轩,可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在我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容轩带我偷偷出了一次宫。

我们换上太监的衣服,乔装模仿从前我做来轻车熟路的事情,没想到他也有如此的天赋。

而且我发现,他对宫外小路的熟悉程度远超过我。

他带我先去脂粉店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去京内最负盛名的黄鹤楼吃午饭。但没想到,饭还没吃,反而遇见了刚进门的陆展和沈妙。

容轩点了一份八珍烤兔,这是黄鹤楼主打的招牌菜,香飘十里,回味悠久。

小二端着烤兔上桌时,刚好经过沈妙身旁。

果不其然,她用那种被人骄纵坏的天真语气伤心喃语:「兔子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呢?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大姐,你有事没事,你要不要退出去看看这是哪里?

容轩坐在桌子旁,八风不动地为我下箸,丝肉砌满餐碟后,他收起满面春风的笑容,这才抬头望过去。

漆黑的眼,眸里酿造着波澜不惊的风暴,像深冬下坚韧的种子,终于破土露出旁人难窥的一角来。声音一丝丝渗着冷意:

「陆王爷。」

他没有看沈妙一眼。

沈妙的目光却移不开他的身。

「你……你是当今圣上?」

她的表情像吃了二斤苍蝇屎似的。

我想她一定悔不当初。

以大楚第一美人自封的沈妙,至少我从未在她身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她的言行举止无不作秀,如今终于露出真实浅薄的一面。

毕竟容轩比陆展好看太多了。

他背后是温润的春风,染了春意的眼闪着星河,气度态势也丝毫不逊,斩风沐雪,放肆又淡漠,和陆展的僵持,一黑一白,在空气中摩擦出剧烈的火花。

和传闻中的昏庸无能大相径庭。

莫说沈妙,我也没见过这样锋芒外露的容轩。

只是气场上决不能输,我遥遥举杯:「陆王爷,本宫倒是不知道,大楚国律文里有见了皇上不行礼的条例。」

陆展率先移开了眼,将视线落在我身上。

继续阅读: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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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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