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娜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听上去像是一串清脆的铜铃声,“云福气?你怎么不说叫云受气呢?”
马摘星打断道:“你们两个能不能靠点谱?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听上去都不像是正经孩子的名字?”
宝娜努力努嘴,冲着疾冲做了个鬼脸,这才正色道:“摘星姐姐,那你有想到中意的名字了吗?”
马摘星顿了顿,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取?要是按照我们那个地方的习惯的话,一般就叫什么云紫萱,云梓歆,云籽姝。”
宝娜听起来十分头疼道:“这怎么听上去都像是一个名字?”
“要不就叫云行吧。”
渤王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原本还在冥思苦想名字的三人这才纷纷回头望去,只见渤王不知何时已经进到了庭院中来,气定神闲的立在他们身后多时了。
马摘星第一个皱起了眉头,道:“云行?这不行,这怎么有种她长大了就会离开我远行的意思。”
宝娜也附和道:“女孩子还是留在父母的身边比较好,要不然的话,指不定会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人,这要是被耽误了一生的话,可是不得了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疾冲的方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疾冲当即便反应了过来,挑了挑眉道:“小不点,你这意有所指啊。”
宝娜道:“话就是这么一句话,至于有人怎么听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马摘星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你们两个又开始了,我现在总算知道这欢喜冤家是怎么来的了。”
渤王的嘴角也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意,道:“星儿,行这个字并不是说让我们的女儿长大了远行,而是我们会带着她走遍这世间的千山万水。”
马摘星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现在时机成熟了?”
渤王点了点头,道:“此前我们最大的忧虑便是孩子出生,现在孩子已经平安降生了,我们是时候可以计划离开了。今日我去了客栈,他们各司其职都将摘星客栈打理得非常好。海蝶同意留下来照看着客栈,莫霄和文衍也去了军中效命。听说文衍首次带兵攻打边境夷人,便斩下了对方族长的头颅。”
疾冲一听,也是满脸的喜色道:“也就是说现在是我们远赴天涯的时机了。”
宝娜兴致勃勃道:“太好了,我早就摩拳擦掌等待多时了。”
渤王颔首,随即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玉佩,递到了马摘星的面前。
马摘星一见到那枚玉佩,目光顿时凝住了,她急忙伸手接了过去,仔细的摩挲着。疾冲和宝娜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但眼下却也不敢出声询问。
良久之后,马摘星才沉声问道:“他人呢?”
渤王道:“他将这枚玉佩交给了店小二之后,便离开了。”
马摘星一听,眸光中顿时有些失落,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才缓缓道:“他是不敢见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是前朝世子的近身侍卫,也就是我亲生父亲的人。当年,他眼见着我娘被我爹秘密救走之后,便也跟着来到了马府之中,做起了管家。我爹知晓他的身份,但却一直没有揭发于他,他也一直默默的保护着我们母女。直到当年夏侯义的出现,他报仇心切想要加害于他。所以,我才出手打乱了他的计划。没想到他还活着。”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长叹一声,“这枚玉佩我看见我娘也有一个,小时候经常看见她在无人的时候,看着玉佩默默流泪。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爹的遗物。所以,当年她入殓的时候,我将玉佩也随同下葬了。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枚玉佩竟然是两枚。”
渤王的衣袍动了动,伸手扶住了马摘星的肩膀,道:“这枚玉佩应该是当年你爹赠于他的,也不枉他暗中保护你多时。不过,眼下他送来的及时,也能让你日后有个思念的寄托。”
马摘星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对我的亲生父亲并没有什么印象。小时候,母亲也决口不提以前的事。所以,我一直以为她是马府之中不受宠的小妾而已,原来这是她保护我的方式。只不过她的心中一直记挂着我的生父,每日郁郁寡欢,不曾流露过更多的笑颜。”
渤王道:“以前在宫中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老宫人,是当年伺候世子殿下的,他说世子聪明好学,文武全才,八岁便能将国书史册倒背如流,骑马射箭乃能百步穿杨,是所有王族子弟的楷模。”
马摘星笑了笑,脸上的黯然神伤之色顿时消减了不少,“所以,这样的人才配让我娘用尽一生去思念。”
突然,她话音刚落,便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方才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都是发生在马摘星身上的事,而她完全的感同身受,仿佛真的亲身经历了那场宫廷政变一般。
原来,早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成为了真正的马摘星。
疾冲见马摘星的神色好了些了之后,这才敢插话道:“对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我觉得现在正是春暖花开之际,要么就趁现在吧,一路上还能赏赏花,看看景,多好啊。”
渤王道:“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疾冲道:“什么事情啊?”
渤王冲着他展露了一个难得的笑颜,道:“进宫。”
……
自从溍王率领三军攻打下炀国,让割据多时的天下一统之后,疾冲进宫的次数便屈指可数。上一次,还是陪渤王进宫商讨炀国四皇子归顺的事,而此次溍王让渤王带话,务必让他们在离开之前,进宫一次。
四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未央宫,那是原本给疾冲准备的地方,但眼下却是他第一次来。
马摘星和溍王会面过几次,知晓他是一个实干型,有远见的君主,倒也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渤王自然也不会将这次临行前的会面放在眼里,他已经远离朝堂之事多时了。宝娜是耶律公主,目前耶律和溍国还是盟友,她也不觉得溍王会为难于她。只有疾冲,如坐针毡。
马摘星见他魂不守舍,便忍不住宽慰道:“你在害怕什么?”
疾冲道:“我哪里害怕了?我只是不知道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摘星道:“俗话说父母在远行,而你现在这一走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陛下作为你的父亲,想在儿子远行之前见上一面,也无可厚非啊。”
疾冲有些气馁道:“他该不会是想阻止我离开吧……”
“你这个臭小子,还是那么喜欢过度揣度别人的心思。”
疾冲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溍王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他并未让下人通报,也不知何时来到了这未央宫中。
四人见状,匆忙行礼。
溍王一一点头,最后视线落在了疾冲的身上,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道:“你啊你,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人家都说父亲和儿子是上辈子的冤家,真不知道我跟你上辈子到底结下了什么仇怨!”
疾冲聋拉着脑袋,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气盛,低声道:“这要上哪儿问去?”
溍王一听,顿时语塞,好半天才缓过了神来,沉声道:“若是在外面不好的话,随时回来,这未央宫我给你留着。”
疾冲一听,倏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溍王,道:“你……不是来阻止我的?”
溍王冷哼一声,道:“你的性子随我,我就算不了解你,但也了解我自己。每个人都有想做的事情,有些人有选择,有些人没有选择。既然我已经无法选择了,但不希望你没有选择。”
疾冲的脸在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神色,最后定格在了愧疚。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溍王的面前,声音也跟着发颤起来,道:“父王……我……”
溍王的眼中也升腾起了一曾雾气,他伸手拍了拍疾冲的肩膀,卸下了君王的威严冷厉,慈爱道:“父王都知道,我的儿子我了解。”
转而,又看向另外三人,道:“还有你们,若是哪天想回家了,随时回来。”
马摘星和渤王恭敬的行了一礼,齐声道:“多谢陛下。”
宝娜原本还傻傻的站在原地,眼见这一幕,顿时哭得稀里哗啦。溍王冲她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她默默的走了过去,眼见溍王将她的手放在了疾冲的手中。
溍王道:“宝娜公主,疾冲日后若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随时传信给我,我们李家的儿子都不允许辜负女子。”
宝娜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道:“宝娜知道了。”
从未央宫离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宫人们在移栽茶花。马摘星看着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朵,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听说南城四季如春,常年都有茶花盛开,那里还有一种酒名叫醉花荫,据说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酿造出来。”
渤王立马会意道:“那咱们就去南城。”
宝娜和疾冲并无意义,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远离皇城,天下之大,不管不远离都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