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万里余晖,逐渐被深深浅浅的暮色所覆盖。远方荒野与天空的交界线上,大块黑蓝、深蓝、灰蓝犹如泼墨,隐约闪现出了初升星辰的寒芒。
大道之上,一队黑衣人骑着马策马狂奔,来到岔口,所有人勒住缰绳。一人向为首者说道:“前面就是洞庭帮的地盘了,我们还要追吗?”黑衣首领道:“洞庭帮?”“是的,洞庭帮在南方很有势力,而洞庭帮帮主楚莫愁更是充满谜样的人物,只知道长江沿岸各漕帮水寨皆受洞庭帮节制。洞庭帮亦正亦邪,但与地方官府往来密切,传闻可能与帮主出身大内有关。”
黑衣首领目视前方,眼神中带着杀气道:“可是我们已经……现在回去,如何交代。”手下道:“就说他已落水或者摔落山崖,尸体找不到了,我们手上有信物,也说的过去。”黑衣首领点点头,他叫熊霸天,本是隆基关的将领,与外敌作战屡建战功,但因不愿贿赂监军宦官而遭陷害,终至丢官,从此在山东一带落草为寇,专劫朝廷粮饷物资,这次他收人之托追杀一名官家公子,不料这个官家公子颇有武功,他虽打伤对方,但是依然让其逃脱,他便带人追了近千里之远,而且过程中他此人和想象中有所不同,便让手下抓活的,不然可能在山东就已经结束战斗了。
熊霸天抬头看了看天,沉吟道:“走,打道回府。”一行十余人便跳转马头,在夜色中绝尘而去。
路面的树丛中,一个蓝衣少年,长出了一口气,月色照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剑眉醒目,但眉宇间缺带着一股秀气。
少年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他受伤了,虽然不重了,但是这半个月的时间,他没法停下来休息养伤。他慢慢从树丛中爬了出来,忽然眼前一花,心道不好,就倒在了路边。我要死了吗?他心里想到。
少年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连日的奔波,身体的疲劳大过了身体的伤势,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醒来以后他感觉自己好多了。
这个房门打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她发现少年醒了,忙喊道:“小姐,这个人醒了。”说完便说道:“你可算醒了,要不是大夫说你是过度劳累,我以为你死了呢。”说着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晕倒在路边的?”
少年接过水道了声谢谢,喝了几口,可能是睡的太久,普通的白水到了嘴里,感觉格外的清甜,两口便喝完了,少年有些尴尬道:“还有吗?”
女子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是嘛,那真是谢天谢地,他倒在路边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还好还好。”随着声音,一个女子身穿黛绿色刺绣缠枝葡萄缎面交领偏襟暗花长衣,逶迤拖地藕色四喜如意纹百水裙,身披茜色刺绣镶边并蒂莲薄烟纱云锦。顺滑的披肩发,头绾风流别致惊鹄髻,脚上穿的是并蒂莲花绣花鞋,整个人显得温婉秀丽。
少年看着眼前女子忙道:“感谢小姐救命之恩。”说完要下床行礼,“不忙,不忙,你身上伤还没痊愈。你是哪里人士,因何事昏倒在路边?”
少年说道说:“我叫薛勇,河北人士,自幼学了些武艺,想游历江湖,行至此地遇到了匪徒,我受伤逃跑,体力不支就晕倒了。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我们小姐的芳名怎么能随便告诉你。”倒水女子说道。“春儿,不得无礼。”那小姐呵斥道,“小女子王诗晴,这里是我家,薛公子可在我家安心养伤,无需担心。”说完,她便带着春儿出去了。
薛勇重新躺在床上,脑子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子,然后他奋力的摇摇头。
自此薛勇便在王家住下,在王家住了十余日后,他了解到王家是延平县有名的乡绅富户,王家的老爷王元则是延平县的大善人,王元与妻子只生得王诗晴一女,王诗晴人美心善更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周边的县的地主富豪,甚至是常平知府的公子都对王诗晴的艳名有所耳闻并心生向往。
薛勇伤好后,王诗晴表示他若要离开便赠与他川资路费回乡,薛勇表示他感谢王家小姐的救命之恩,想在府上做工帮忙,报答救命之恩。王诗晴知道薛勇有些武艺,便求父亲让他做了家丁护院。
这日,薛勇听到延平县遭遇水灾很多百姓无衣无食,王元打算开粥棚赈济灾民。薛勇跟着王诗晴和府上的其他下人来到县城外开设粥棚,薛勇身为护院维持秩序。
薛勇看着灾民们一个个穿着破旧的衣服,有些人甚至衣不遮体,薛勇眉头紧锁着,旁边王府的下人小声道:“这些人太惨了,听说淹死了很多人,咱们老爷心善开粥场,不然的话指不定还要饿死冻死多少人呢。”
薛勇问道:“朝廷不给发赈灾粮吗?”“朝廷?县令魏大人早就跟常平府去提过了,常平府也没粮。魏大人早把县里官仓的粮食都拿出来了,还是不够啊。”
“孩子!醒醒!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这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薛勇赶忙寻着声音跑过去,看到一个破衣烂衫的妇女怀中抱着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薛勇来到近前,一把抓起孩子的手腕。
王诗晴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她看到薛勇在给孩子号脉便没有说话。一会儿薛勇放下孩子的手腕,松了口气道:“她就是饿了,没关系的。”妇人听到后,连连感谢,王诗晴连忙让春儿去拿粥来,很快一碗粥慢慢灌入孩子的嘴里。孩子虽然失去昏了过去,但是感到了食物在嘴边,下意识的狼吞虎咽起来,很快一碗粥就喝完,又过了一会儿,慢慢苏醒过来。
妇人看到孩子醒了过来,连忙给王诗晴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救了我的孩子”然后又给薛勇磕头:“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王诗晴赶紧去扶那妇人,薛勇则有些发愣。“喂!你咋了?”春儿叫道。薛勇回过神来:“哦,没事,我就是觉得做父母的人对孩子真好。”“那是当然了,你爹娘对你不好吗?”春儿奇怪道。薛勇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王诗晴走过来对薛勇说道:“没想到你还会懂医,真了不起。”听到王诗晴的夸奖,薛勇却脸红起来,谦虚道:“略懂略懂。”
王诗晴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灾民,忧心道:“真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失去亲人,失去家。”春儿安慰道:“小姐,你的菩萨心肠又发作了。”王诗晴苦笑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薛勇看着王诗晴惊讶道:“没想到小姐竟有如此抱负,小子佩服。”王诗晴摆摆手:“你莫要笑话我,我只是一时感慨。”薛勇却满不在意向王诗晴躬身施礼道:“薛勇受教了。”
春儿看着薛勇转身又去忙活,说道:“这个人好奇怪啊,他真的只是一个江湖游侠嘛?”王诗晴含笑道:“江湖游侠也有很多种,当年麟王爷也自诩江湖游侠。”春儿嗤笑道:“小姐,这小子能给麟王爷比吗?麟王爷那可是当真皇上的弟弟,当今武林中的六大高手之首。小姐,你是不是看他长得俊俏,动了心了?我承认这个小子长得俊俏的不像话,像姑娘。”
王诗晴笑骂着敲了一下春儿的脑袋:“死丫头,知道调笑你家小姐了。”春儿连忙撒娇道:“小姐,春儿担心你嘛,你说你不明不白捡个男人回家来,人家担心你嘛。”说着春儿喊道:“薛勇,你今年多大啊?”
薛勇正在帮着盛粥,也没抬头:“十六,怎么了?”春儿一愣:“小姐,他比你小三岁呢。哎呦!小姐,你干嘛打我?”“打你没个正形。”王诗晴说道,然后转身离去。“小姐,你等等我啊。”
“闪开!闪开!快起开!”一个蛮横无理的声音响起,薛勇向远处望去,只见有一队人向这边走过来,他们穿戴整齐,身材高大,还手拿棍棒。一看就不是灾民。
“操,冯仑这个混蛋。”王家有下人说道,然后王家的下人就迎了上去。一个身穿华服的神情轻佻的男人上前道:“少爷我听说,王小姐在此,特来一见,王小姐在哪里?”
“这人是谁啊?”薛勇问道。“这是冯家的独子冯仑,冯家是延平县出了名的恶霸,欺行霸市,鱼肉乡里,没人能惹得起冯家,连县令魏大人都待让冯家三分。”
“冯仑你个纨绔子弟也配见我家小姐?!”王府的人说道。冯仑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人,冯府的人会意,马上一拥而上把那人打倒在地。王府这次来施粥的都是一些老实善良的家丁伙计,远不如冯仑带的打手心狠手辣,一时被震住了。
“住手!”一声娇喝,王诗晴带着春儿过来,王诗晴看着自己家的人被打的鼻青脸肿,怒道:“冯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冯仑看到王诗晴美颜含怒,却别有一番风情,笑道:“小生,久仰小姐芳名,听说小姐在此施粥,特来一见。”
王诗晴不愿与这种人过分纠缠,春儿不忍看到小姐受辱忙道:“你给我滚!我家小姐不想看到你。”
冯仑并不在意,不怒反笑:“延平县皆知王老爷为我延平首善,县里水灾,王老爷开设粥场,在下佩服,冯家也算略有家财,特带来白银一百两,略表心意,请小姐笑纳。”说着一抬手旁边端出一个托盘,盖布撤去,是一盘元宝。
“多谢冯公子,我替小姐收下了。”春儿边说边上前准备要去拿金子,冯家的下人拦下春儿,冯仑笑道:“烦请小姐来拿。”
明眼人都看着清楚,冯仑这是有意轻薄王诗晴。周围百姓感念王诗晴的恩情但也敢怒不敢言,王诗晴则是左右为难。
“小姐女儿身不方便,在下替小姐收下。”薛勇这个时候上前要拿金子,冯仑面漏轻蔑之色,使了个眼色,下人会意,便举起手中木棍向薛勇头顶砸去。
薛勇毫不在意,抬手抓住木棍说道:“冯少爷,你是不是觉得你冯家有钱有势,拳头硬,没人敢惹你?”冯仑眼神露出吃惊之色,不过他还是轻蔑道:“你说的没错,在延平县我冯家就是天!给我动手!”
王诗晴和春儿看着真切,他俩只是听薛勇说他有武艺,但是高低那就不知道了。两个女儿家只能把眼一闭,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薛勇也没想到冯仑如此不讲道理,刚才那棍如果打中,自己不死也是重伤。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用力,直接夺过那根木棍,运力于棍上,当头一棍砸中冲在最前面人的脑袋,那人马上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地上,一脚踢飞之前拿棍砸自己的人,直接飞出一丈多远。
薛勇两招制服俩人,瞬间震住了其他人,冯仑则依然嚣张道:“上!给我上,回去一人赏银一两,打死了算我的,谁不上,回去打断你们的狗腿。”冯府其他的人看到上有赏钱,不上则要被打断腿,一咬牙就又冲了上去。
薛勇手中大棍舞的虎虎生风,冲的上来人虽然手中也有家伙,但是他们但他们手中的家伙碰上薛勇的棍感到力道强劲,根本无法与其抗衡直接就被崩飞,然后就被一棍打中胳膊或者大腿,瞬间失去了战斗能力。
周围围观的百姓和王府的人都看傻了,他们能看出来,薛勇的武功还是有一定水平的,冯仑手下这十几号根本不上薛勇的对手,也就是几个呼吸间,冯府的人倒了一地。冯仑则是呆立当场。
“这少年郎好厉害啊,冯仑这十几个打手我知道,以前都练过几年的,有点功夫,没想到在薛勇面前不堪一击。”“是啊,看来冯仑碰到硬茬了。”周围百姓议论道。
“小姐,你看这小白脸蛮能打的,哼,活该,这个冯仑,要不是仗着他爹在延平县有势力,今天让他吃点苦头。”春儿攥着拳头兴奋道。
薛勇手中棍指着冯仑道:“冯少爷,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在延平县,不是你冯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薛勇这个时候眼神带着轻蔑和不屑。冯仑吓得不敢动,薛勇转头示意春儿,春儿赶忙让人把洒落在地上的银子收起来。
王诗晴这个时候也叫道:“薛勇,放了冯公子。”王诗晴知道,教训了冯家的家丁就算了,如果薛勇伤了冯仑,那就惹了大麻烦了。薛勇嗯了一声,扔下手下木棍道:“滚!”
“滚!”王家的下人也一起吼道。冯仑心有余悸看着薛勇,恨声道:“你叫薛勇是吧,好,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说完话便带着人走了。
冯仑走后,王家的人和周围百姓一下把薛勇围了起来。“薛护院你可算给大家出了口恶气。”“是啊,这个冯仑可不是东西,今天可算让他吃了亏。”“看他以后还敢欺压乡里不。”
薛勇被众人搞的有点不清楚懵,他本来没有想出手,但是他没想到,在这个小小延平县居然出了冯仑这种人,刚才薛勇恨不得一棍打死冯仑。
“魏涵亮,魏大人到!”一个洪亮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