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害怕自己什么都设计不出来。”她忽然低头笑了，几率头发垂下来，“别担心，我不会跳下去的，万一那天那王八蛋行了，我还得好好报复他。”
“苏晚……”
“你知道江嫣然吗？”
“那个设计师？”许洛扬之所以会认识江嫣然，纯粹是因为她的一次设计展赞助方正好是许氏。当时他还没有接手跟在父亲后面认人。他对江嫣然有印象，那个女人也不过才四十岁，气质温婉大方，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他只见过她一面，设计展仅仅过去十多天，她就死于车祸，难道……
“她是我妈妈。她有眼严重的抑郁症。很长一段时间她设计不出来任何东西，巨大的压力让她彻底崩溃。哪次设计展之前，她就写好了遗书，还没来得及自杀，就先被撞死了。这些是我整理她遗物时发现的。”手心闻到了铁锈味，她重新望向了远方。这座城市的夜景很美，霓虹灯闪烁，“自从我成为设计师的第一天开始，我无时不在害怕。我害怕会和她一样，比起死，我更怕生不如死。每一个人，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
许洛扬不懂为什么许洛扬会生出这样的感觉：“晚晚，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是你妈妈，她的经历未必会复制到身上，你根本不用害怕。”
“你有过一个人待在家里的经历吗？那么黑的夜，空荡荡的房子，我一个人，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感到人多的地方去。我不敢接触生人。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是怎么过来的，每天晚上我都要把被子放在窗台上才能睡着。这种感觉，你永远不会懂。”
许洛扬的确不会懂。他家庭幸福，许父许母偶尔吵架，吵完就忘。许乔泠除了时不时撒娇，热衷于各种化妆品以外，其他都很好。所以他没有办法深切感受到苏晚的苦，她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是如何走到现在的。
两天后，是顾北安的婚礼。
苏晚让助理送来了婚纱。按照他的图纸，婚纱没得不可方物。助理找到顾北安：“顾少，苏总让我给你带句话。她说，这件婚纱并非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心血，是另一个人为它泣血而成，还望顾少尊重。苏总说，这是她第一次为您设计衣服，也是最后一次。”
顾北安看着模特身上的婚纱。抹胸，束腰，鱼尾，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苏晚的意思，这件婚纱，本来就是她为自己设计的啊。
自从被推进化妆室，宋云裳就一直很冷静，冷静得过分。始终是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化妆师为她化妆，几个伴娘都是她多年的好友，在一旁整理婚纱：“云裳，这件婚纱是谁设计的，很好看的样子。”
宋云裳一直在低头玩手机，网络上满是她和顾北安的消息，她沉默地闭上眼。
“云裳？”
“这婚纱，是南茉设计的，在婚礼上，她穿过。”
“什么？”那几个朋友都愤怒了，“顾北安，让你穿着他前女友穿过的婚纱来和他结婚？”
“不是前女友，他们结婚了。”
“前妻就更过分了！”
“他们还没有离婚。”
“重婚？他太过分了吧！”几个朋友愤愤不平，“不行，云裳你不可以和这种人结婚！”
“你以为我想吗？”宋云裳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她挥手让化妆师先出去，“你们知道吗？这件婚纱，是新的，旧的那件被南茉带走了！他让人为我制造了一件和他妻子一模一样的婚纱。”
她走过去，掀起裙摆，拖尾上是用一针一线缝上去的粉色蔷薇：“呵，被禁锢的爱。你们从哪里看出来，他想和我结婚？”无力地松开手，宋云裳垂下眼睛，“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告诉我还能怎么样？悔婚吗？！”
M国。
南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七手八脚地为自己化妆。宋璟亦的助理送过来婚纱：“少夫人，这是婚纱。Lynn设计师也来了，她说趁现在还有时间，您要是还想修改什么，可以当场修改。”
她略略抬眸。这件婚纱，是她带过来的。那天从婚纱之后，她怎么都无法心安，第二天趁宋璟亦不在，她找到Lynn，带过去自己的婚纱，请她帮忙修改。
“不需要了，很不错。”南茉站起来，“Lynn，谢谢你。”
十二米长的拖尾，束腰抹胸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材。裙摆上用彼岸花花瓣进行点缀，春节中透着一丝妖媚。手捧花是开的正灿烂的粉色蔷薇，中间夹杂着蓝色妖姬，是说不出来的魅惑。
Lynn看着婚纱，欲言又止。她见过这件婚纱，南茉曾在微博上晒过，还被评为“世界最美婚纱之一”。裙摆上的彼岸花是她亲手缝制上去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南茉要拿一件她穿过的婚纱过来，还是在她大婚之日和别人所穿。
“怎么了？”南茉扭头看着Lynn，“不好看吗？”
“南小姐，这婚纱……”
宋璟亦的助理眼看情况不对，赶忙出来打圆场：“Lynn，宋少之前吩咐过我，送完婚纱之后想见见您，请跟我过来。”
场控在外面敲门：“里面新娘化好妆没有？马上就要开始了。”
南茉微微颔首：“Lynn，我要化妆了。婚纱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
化妆师为宋云裳化好妆，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她遣散了所有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软沙发上，手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她双手捂住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顾北安看着手机，一声冷笑。
白泽和洛逸虽然嚷嚷着如果顾北安和宋云裳结婚，他们就当没有这个兄弟。结果到了这一天，两个人还是乖乖地以伴郎的身份出现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