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瞳孔微缩，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老李头，识趣地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他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初时辛辣，随即化作一股温润的热流涌入四肢百骸，连带着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郁结都似乎消散了一丝。
他放下酒杯，继续问道：“李老师，经过这一战，阿拉德大陆这边的局势……以后会怎么样？”
老李头夹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咀嚼了几下。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之前的醉意似乎消散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凝重：
“这次我们虽然赢了，但也是惨胜，伤筋动骨啊。”
“你知道为什么暗黑城那边，之前约定的支援迟迟没到，最后也没能大规模出兵帮我们吗？”
林阳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老家也被人掏了！”
老李头冷笑一声，“暴戾搜捕团那帮杂碎，同时煽动了好几个势力，暗精灵那边也被一股不明军队攻击了。”
“打得也挺惨，不过好在最后守住了。”
他又给自己倒满一杯，眼神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远方的局势：
“贝尔玛尔公国经此一役，精锐折损大半，已经是块肥肉了。”
“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邻居，比如北边的虚祖，甚至一些地下势力，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预见风雨的沉重：
“而我们魔神城，距离贝尔玛尔太近了。”
“一旦贝尔玛尔彻底乱起来，或者被某个更有野心、更强大的势力吞并……”
老李头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林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到时候，我们要直接面对的，恐怕就是雄踞大陆，军事实力远超贝尔玛尔，以铁血和征服闻名的……”
“德洛斯帝国了。”
房间内的气氛，随着这句话，再次变得无比沉重。
“你小子，四十级了？”
老李头抿着酒，眼皮懒洋洋地一抬，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林阳。
林阳愣了一下，下意识感应了一下自身状态。
点了点头，又微微皱眉：“快了，经验条早就满了，但好像……差一点儿，就是升不上去。”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疑惑。
“说起来，杀人……也能获得经验？”
他之前也干掉过几个不长眼的，但当时心思没往这方面想，根本没注意经验变化。
这次守城战，要说击杀数量，他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那如同天灾般的禁咒洗地，收割了不知多少贝尔玛尔士兵的性命。
也让他的等级如同坐火箭般直接窜到了40级的门槛。
距离至关重要的觉醒更近了一步。
可偏偏，这临门一脚，被卡住了。
“杀人能获得经验，但得是异世界的人。”
“或者说，与我们本源规则不同的存在。”
老李头夹起一块卤肉塞进嘴里，含糊地解释道。
“杀蓝星自己人，屁用没有，规则不认可。”
“那我明明经验都溢出来了，为什么升不了40级？”林阳追问，这是他当前最迫切想知道的。
老李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宁红叶那疯丫头没跟你提过？”
随即他自顾自地摇摇头，“也是，她估计也没想到你小子升级跟喝水似的，这么快就40级了。”
他放下筷子，用那油乎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带着点导师的架势说道：“四十级虽然不算什么翻天覆地的大坎，不像觉醒那样是质变。”
“但也有一些……嗯，规则上的限制。”
“什么限制？”林阳身体微微前倾。
老李头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
语气带着点戏谑和审视：“你的路，不对啊！”
“路？”林阳眉头皱得更紧。
“你一个法师。”
老李头伸手指了指他：“成天拎着把剑砍来砍去，像个战士似的冲在最前面，算个什么事儿？”
“就这？”
林阳的眉头舒展开，反而觉得有些莫名，“就因为这个？”
“什么叫就这？！”
老李头眼睛一瞪，似乎被他的态度气到了。
“你以为等级提升是什么？”
“只是单纯的经验值积累？”
“屁！”
他灌了一口酒，语气变得认真了些：
“你升不了40级，说明这个世界的规则，或者说你自身的内在认知，并不完全认同你现在的‘道路’。”
“你连自己的职业道路都不清晰，不坚定，怎么能获得规则的认可，踏出那一步？”
“在我看来，你小子现在就是在乱用一通！”
“仗着一些小秘密，把禁咒当平A甩，近战能砍就砍，完全没个章法。”
“你这叫哪门子的‘禁咒师’？”
“你这是‘四不像’！”
“你自己心底深处，恐怕都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纯粹的法师吧？”
“又怎么可能获得‘职业’本身的深度认同？”
林阳沉默了，他抬起头，看向老李头，眼神锐利：“那我该怎么办？”
“放弃近战？”
“以后就躲在后面，做个老老实实的法师？”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甘和质疑。
让他放弃近战的优势和灵活性，完全依赖于远程施法，这与他骨子里的战斗风格格格不入。
老李头看着他眼中闪过的挣扎和坚持，浑浊的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悄然掠过。
这小子，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他嘎嘣嘎嘣地嚼着花生米，含糊道：
“反正，你想升级，踏过40级这道坎，起码要先过了‘职业认同’这一关。”
“至于具体怎么做……”
他摊了摊手，露出一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的无赖表情。
“那是你小子自己该想明白的事。”
“是放弃剑，还是找到让剑与魔法真正融合的道路……”
“路，得你自己选。”
林阳靠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老李头的话像是一根针，戳破了他一直以来模糊感觉到，却未曾深思的问题。
他一直以来，似乎确实只是在利用职业带来的便利和力量，而非真正理解并融入这个职业。
无限的精神力，多种元素禁咒，强大的近战能力……
这些是他的优势，但也可能成了阻碍他看清前路的迷雾。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只手萦绕着细微的电弧，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做出了握剑的姿态。
路，到底该怎么走？
看着林阳陷入沉思的模样，老李头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仰头又灌了一口酒，心里暗忖：
臭小子，总算开始动脑子想正事了。
光靠耍帅和蛮力，可走不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