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社每月一次的例会如期而至。
他们这个社团,平常没什么事,社团活动少,连例会也是少的可怜。人数更是不用说,总共加起来也才十一个。
社员们围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前,看上去倒还有那么点人气,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瓶水,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难免看着有些简陋。
社员脸上大多带着严肃的神情,社长更甚。
社长叫李瑞,是个皮肤偏黑的男生。他拿笔敲了敲桌子:“各位,下个月就要放假了,我的提议考虑的如何?”
一个娃娃脸的姑娘面色尴尬地说:“社长,可是放假了,我要回老家,根本没办法参加这次的观星活动啊。”
此言一出,立马就有几个同学附和起来:
“就是啊社长,你也要为我们想想。”
“我前几天刚答应了我爸妈陪他们去z市的。”
“而且这个时间也太……”娃娃脸一言难尽地看着李瑞。
“是啊,那可是大年初一啊,谁会有时间去观星。”
也有同学反驳:“可是这次机会十分难得,我们也不要让社长难做,毕竟他也是一番好意。”
“我参加。”
“我也参加。”
众人吵个不停,而在这群人里,最显眼的莫过于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的乐渝了,她就好像一个政治中的中立派一样,下一秒,就被别有所图的人对准了矛头。
第一把矛头是来自于社长李瑞:“乐渝,你说呢?”
大家纷纷把目光聚在她身上。
这个天文社的社长尤为在意社团的团结,他希望自己的每一个社员在社团活动的时候都能到齐,何况这次还是云城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意义自然特别。
刚才反驳的一个男生立马不了乐意了,咋咋呼呼地嚷道:“人家乐渝也要过年的啊,大过年的一群人跑去山上吹冷风?”
“陈昭,你什么意思?”李瑞看着刚才说话那人,气的脸红脖子粗,“吹冷风?你来天文社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上次天文社的活动不就是带我们去山上吹冷风吗?”
陈昭口中的上次乐渝并没有在场,那个时候她还没来Y大,但后来也听过社团里的学妹跟她说过,虽然很多细节的地方没有讲清楚,但也八九不离十。
学妹告诉她,以前的天文社其实不止这么点人的。
那天,李瑞不知道从哪里的来了消息说周末会有一场难得一见的狮子座流星雨,社团里的同学都很兴奋,但有两个同学因为有事想和李瑞请假,李瑞却没有答应,他说他们是一个团体,每个人都不应该缺席,那两个女生最后没办法还是答应了。
到了周末的时候,一行人兴致勃勃的拿着准备好的观星道具登上了山顶,搭好了帐篷,在那里等了一整夜,一颗星星都没有看见。
而之前本打算请假的一个女生,因为这次可笑的社团活动,错过了和自己爷爷见最后一面的机会,成为她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因为这件事,不少社员彻底和李瑞闹翻,退出了天文社。
当时乐渝听到这个事的时候,心里还挺为那个女生感到遗憾的。
“乐渝?你要是不愿意去直说就好了。”娃娃脸以为她是碍于面子不好拒绝,便小声的做了提醒。
“我会去,我加入天文社只是单纯的喜欢,和其他东西没有关系。”
继而,她又看向吹鼻子瞪眼的社长:“我是自愿的,可是其他同学不愿意去,你又何必强求人家。”
一个同学指责道:“对啊,社团活动本来就是自愿参加的,愿不愿意是人家自己的想法,你干嘛非要所有人一起去。”
“是啊,我们也有其他事情的。”
李瑞反倒是越发生气:“你们怎么能这么想,天文社的同学现在越来越少,你们这么不团结,我们这个社团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难道你认为,一个社团只需要团结就够了吗?”
“我……”
娃娃脸再次出声打断:“难道琪琪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你反思一下自己吗?”
琪琪,这个名字乐渝隐隐有些印象,应该就是那个请假失败,活在遗憾和自责里的女孩子了。
李瑞瞬间如至冰窟,浑身都颤抖起来,面色苍白的像蜡纸一样,嘴唇也没了半点血色。这个琪琪,便是李瑞心里最深处的秘密了,如今她的名字在大庭广众下再次被提起,他心里竟然忍不住开始慌乱。
那个女孩子很爱笑,也是天文社里最乖巧的社员了,她也是真的喜欢天文,她的手很巧,总是会做很多甜品来和大家一起分享,但因为李瑞的一念之差,铸成了大错,从那件事以后,琪琪毅然决然退出了天文社,从此之后,见到他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也不在爱笑了。
乐渝淡淡道:“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你何必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这么一昧的要求别人而忘了要求自己,只会加快这个社团的灭亡。”
一瞬间,李瑞像是失了魂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很抱歉,二月份的社团活动大家自愿报名吧。”
大家终于满意,对乐渝投去感激的目光。
乐渝说:“如果会议结束了,我就要先走了。”
李瑞:“好……”
出门后,见大家没有要走的打算,乐渝反手带上门,把那个纷扰的世界阻隔在身后,双手插兜,慢慢的往外走。
走廊里,已经看不到同学的身影了,瓷砖地板上映出她的影子,耳边还回荡着小皮鞋踏在上面的清脆声响。
一出教学楼,乐渝就看见了坐在树下的蒋声,一只腿屈膝,手还搭在上面,双目闭合,美的如同一幅画卷。
察觉到乐渝的目光,蒋声陡然睁开眼睛,对她眨了眨,露出尖锐的犬齿。
乐渝走过去坐在蒋声旁边,把脑袋枕在蒋声肩膀上,看着天空,静谧而美好,连空气中,都好像飘着一股芒果的香甜,叫人沉醉。
蒋声也歪过脑袋,靠在她的头顶,再次把眼皮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