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渝的妈妈苏澜到警局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离那通电话接通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警察大概也没想到,连那几个勒索的都走了,乐渝还在。
小姑娘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也不着急,只是偶尔游戏死了以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焦灼。
“乐渝,你又给我惹什么事了!”
乐渝看着苏澜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好笑。
这天底下这么多父母,但能把所有事是非因果都归结于自己的女儿闯了什么祸,给别人带来了麻烦,这样的妈,一万个里也不见得能挑出一个苏澜。
自己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刚才询问的警察连忙拦下苏澜,那一巴掌留在了空中没来得及落下。
“你是乐渝的妈妈吧,先别激动,这件事并不是她的错。”
苏澜是从酒会上过来的,一身漂亮的礼服显得格格不入。
“警察先生,你不用替她说话,她什么德行,我这个当妈的还不知道吗,她是不是和别人的打架了,我这就带她去给人家道歉。”
警察也愣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这乐渝的妈妈就算是不讲理,也该是向着自己的女儿啊,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乐渝没闯祸,这件事不是她的错。”
苏澜并没有听进去,只是下巴一抬:“不是她的错被抓来警局?不是她的错叫我过来捞人?”
逻辑严谨,一时间叫人无法反驳。
旁边的女警察也过来劝道:“您不要激动,是您女儿被勒索了,旁边有人报了警,才来警局的。”
“对对对,乐渝妈妈你先坐,我找你是想和你说,以后晚上别让小姑娘一个人走夜路,多危险。”
“我一天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管你,能不能少给我添点乱,家里没司机?像是我虐待你一样。”苏澜语气轻蔑,面前这个人就像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家里的司机老李,在乐家呆了快二十年,乐渝在家的待遇他比谁都清楚,所以除非是她父母的吩咐,否则就跟乐希的专职司机没什么两样,怎么可能来接她。
周围不少人投来了或多或少带着怜悯的眼光。
苏澜再怎么不讲道理,乐渝都没有生气,看苏澜的眼神像是看跳梁小丑,可周围那些警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让她非常不舒服。
冷冷地扫了一眼苏澜,说话的口气多了些不耐烦:“苏女士,这里是警察局,你也不是泼妇,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毕竟是家事,你说呢?”
这是今天晚上,乐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她没有叫苏澜妈,这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苏澜生气归生气,但乐渝的话确实有道理,拢了拢自己的小披肩,满腔怒火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乐渝没有再待,径直向门口走过去,她个子高挑,一双腿又长又直,背影却是那么孤独。
苏澜走在她旁边,明明是穿着好几十万的礼服,却被旁边穿着T恤牛仔裤的女孩子,抢走了所有的光芒。
感受到身后一道炙热的目光,乐渝知道是十一块,抬起贴着创口贴的手摇了摇,算是和他说再见。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手上的蓝色就更加显眼。
蒋声低着头笑了。
坐进门口的宝马车,乐渝只觉得压抑。
苏澜看她一眼,目光复杂。
心理学里,有种说法叫“下意识”,是指使一种动作行为不在你思维控制之下发生的意识。
但下意识的反应,最能发现一个人的内心。
苏澜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不相信乐渝,所以说出了那些话来,也是她内心深处最直观的表达,也往往更加伤人。
乐渝本觉得,这么多年了,不会在意了,但终究还是做不到像个局外人那样,她还是会有些介意,但却不会难过了,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心里也像麻木了一样。
这时候她心里想到的不是这些年来在家里受到的委屈,而是那个警局里的男孩子,小心翼翼的帮她贴好创口贴的模样,那是她第一次被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对待。
这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没有人开口,直到到家了,也没有人说一句话。
乐渝的生活作息其实并不稳定,凌晨两三点睡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她现在其实并不困,可是并不代表她想和苏澜共处一个房间。
换好拖鞋,她就转身上楼了,苏澜并不满意她的态度,但又想到了什么,语气倒是少有的平静。
“我和你爸离婚了,你跟他,明天把东西收好就搬去‘愿景’那边住。”沉思了一会儿她又说,“每个月两万的零用钱我会打到你卡上。”
以她从小生活的家庭环境来说,每个月两万块绝对不算多,乐渝也不会傻到和钱过不去,她没那么有志气的能说出“我不要”这种话,她深知,以后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并没有拒绝。
乐渝站在楼梯转角,转身对着苏澜笑笑,说了句:“恭喜啊”,语气轻的像羽毛一样。
但在苏澜的印象里,很少见到乐渝对她笑,不是敷衍的,而是发自肺腑,她的那句“恭喜啊”像是咒语一样,在苏澜脑海里久久都挥之不去。
苏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上来为什么。
看着乐渝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好像以后就要失去这个女儿的想法,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找不到原因。
这天晚上,苏澜彻夜未眠,乐渝却恰好相反,一觉睡到天亮,醒过来的时候是早晨六点,对于睡眠质量差的她来说,已经算是相当难得。
天边已经泛白,太阳的光芒把天空染上了橘红的色彩,像个少女一样,露出娇羞的脸颊。
阳光照进房间里,带来丝丝温热。
休息日早餐时间是固定的八点,乐渝简单的洗漱好以后,整理起自己的生活用品和衣服裤子。
她的行李并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能装满,房间里本就没多少东西,收拾完以后更是空荡,窗帘被风轻轻吹起,飘进来淡淡的花香,像是从来没有人生活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