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下午,叶爸爸带着叶文和乔丽在奶奶家贴对联,奶奶家的房子是平房,大伯家早就住到镇子上了。但是每个人的房间都还留着,叶文全家回来的时候会住。就像现在,叶爸爸和叶妈妈住的是原来大伯和叶爸爸的房间,而叶文和乔丽则住在姑姑没出嫁时的房间。每个房间都要贴对联,还有一些其他的地方也要贴。叶文和乔丽边把对联剪开,边聊天。
等叶爸爸把大门和房间门上的对联都贴好之后,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有贴在车上的“出入平安”有贴在进门的影壁墙上的“入门见喜”贴在大门外的大树上上的“出门平安”等等零零碎碎的,叶文和乔丽把这个活承包了。叶文每年都会陪父亲给奶奶家贴春联,直到奶奶去世。乔丽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比六岁的小表妹还感到新奇。
贴完对联不久,大伯一家三口从镇上开车回来了,要在奶奶这里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叶妈妈和大伯母忙着准备晚上的团圆饭,叶爸爸偶尔会打个下手,大伯父跟爷爷奶奶说话,电视里放的是戏曲,爷爷奶奶爱听。
乔丽听见外面已经在陆陆续续的放鞭炮了,鞭炮声噼里啪啦的传进耳朵里,躁动着乔丽的心。手上全是被对联的红纸染成的红色,叶文和乔丽蹲在水池边吸收,乔丽就撺掇叶文出去放鞭炮,叶文看看时间还来得及,洗完手就把在客厅玩手机的堂哥叶斌拽出来,道:“哥,我们想去放鞭炮,可我们自己没放过,你跟我们一块去吧。”
叶斌很不耐烦,整和女朋友发信息呢,根本不想搭理这个不爱说话的堂妹,不过看看乔丽也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只好点点头,收起手机,道:“行,那去院子里玩吧。”
“耶~”叶文和乔丽顿时欢呼一声,冲进房间去那鞭炮,大人们看到这一幕,都笑开了。
“那这个,这个~”乔丽自己拿了很多,还指挥叶文按自己的意思拿鞭炮。
指着窜天猴,非让叶文拿着,自己手里抱了小烟花,还有好几个二踢脚,震天响。叶文拿了五百响的小炮仗,顺便又从乔丽怀里拿出几样,道:“这个小烟花,天黑了放才好看,窜天猴也是,不过现在可以先放几个。”叶文从窜天猴的盒子里抽了几根,剩下的准备吃完年夜饭之后再放。
叶斌带着两妹妹在院子里放鞭炮,不过这时候天还是亮的,也就是听个响儿,二踢脚和震天雷都是超级响的炮仗,也有一定的危险,叶文不敢放,看叶斌点燃鞭炮捻子,“呲呲”的燃烧,然后瞬间“嘣”的一声一半被炸上天,叶文感觉就像个小炸弹一样,哪里敢放,乔丽倒是兴奋地跃跃欲试,非要点个震天雷,震天雷比二踢脚还大,还响,点一个震天雷,整条街都能听见,脚下的地感觉都在震动。叶文死活拦着乔丽,不让乔丽放。叶斌看这俩小妮,顿时乐了。伸手把震天雷拿过来,道:“这个不能在家放,会把玻璃震掉,咱们出去放。”叶文奶奶家南面没有人家,有一片树林。夏天很是清凉,不过现在正是冬季,只有光秃秃的树还有地上零散的残留的落叶和枯草。叶斌找个地方,把震天雷放地上,扒拉下旁边的枯草落叶,免得待会再把树林点着了。
拉出捻子来,这个大炮仗的捻子很长,估计是做鞭炮的也知道这个鞭炮危险性挺大啊。叶文记得后来像这种鞭炮是不允许售卖的。不过离现在还有几年,也多是在城市才有这样的规定。农村还是有,不过已经少很多了。
乔丽非要自己点,叶斌将捻子拉好,乔丽举着染着的香,靠近鞭炮捻子,一手还捂着自己的耳朵,叶文躲得远远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叶斌也推开一步,免得被炸起的土石伤到自己。
叶文看乔丽紧张的手都抖了,好几次都是香头一碰捻子就马上缩回来,点了好几次才把鞭炮捻子点着。
乔丽一看点找了,一下就往回跑,边跑还边尖叫。跑到叶文身边还没站定,只听“嘣”一声巨响,回头看去,之间被炸起的尘土还在空中飞扬。乔丽尖叫起来,“叶文,你看,好响啊,吓死我了!”
乔丽语无伦次的兴奋地说话,宣泄心里的激动和紧张。
大鞭炮都放了,面对这些比火柴棒粗不了多少的小鞭炮,乔丽更是没什么心理压力,和叶文抢着噼里啪啦的一会就放完了,叶斌完全就是个临时看护,无聊的在一旁跟女友发信息,任由两人在树林里玩的不亦乐乎。最后俩人还放了窜天猴,果然只能听见“嗖”的一声,就看不见去哪了,叶文放了一个没往天上窜,却窜到旁边的地上,“嗖嗖”的在原地打转,把姐妹俩开心坏了。
鞭炮放了个七七八八,新鲜劲过了也就没兴趣了。一会就听见叶妈妈在院子里喊人吃饭。叶妈妈嗓门大,在院子里招呼一声,叶文三个听得清清楚楚。
年夜饭丰盛的很,老妈用山蘑菇炖的鸡,老爸还做了拿手的糖醋里脊和糖醋鱼,这都是叶文爱吃的口味,叶爸爸做的极拿手。
大伯母炒的青菜,大伯父拌的凉菜,一桌菜大碗小盆,凉的热的十六个菜,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等爷爷发话。
乔丽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从内心深处羡慕叶文有这么一大家子人可以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即便是大伯娘总是炫耀自己儿子,乔丽也觉得可爱极了。
叶文重回这一刻也是百感交集,多少年没有和爷爷奶奶再围坐在桌子旁吃顿年夜饭了。回想起那些每每让自己泪流满面的梦境,叶文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爷爷奶奶去自己家住。坚决不让两位老人自己留在家里而遭受车祸,最后还延误了时间,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爷爷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全家人都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叶文和乔丽的杯子里装了橙汁,是下午叶妈妈特意榨的。只听爷爷说:“今天又过年了,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这里吃饭,我和你妈都很高兴,我们年纪大了,没有别的盼头,只希望你们这些孩子们来年平平安安的!好了,吃饭吧。”说着眼光扫过大伯,大伯母,叶爸爸,叶妈妈,扫过叶斌,叶文,也看到乔丽。
爷爷的话简单的很,叶文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叶文赶紧稍稍低头,将眼泪抹去,侧头悄悄看了一眼,发现没人看见,看到身旁的乔丽时,顿时身体一怔,因为叶文看见乔丽也在悄悄的低头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