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安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直直的朝着驭殇身旁那人扑去。可到了跟前,他却扑了个空,直直的从那人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橙安看着面前的人,双眼圆睁,里面尽是不敢相信。
驭殇身旁那人见到橙安的神情,轻笑一声,对着他说道,“孩子,好久不见。”
听到这话,橙安眼中血色更甚,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甚至全身上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良久,他满脸嘲讽的抬头看着驭殇身旁那人,声音中满是苍凉,叹道,“好一个赤云神君,哈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枉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你是为了灵族的未来才牺牲自己,不是故意不要我的。所以我费尽了心机,想要完成你的遗愿,带着灵族脱离轮回。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既然在你眼中灵族这般重要,当初又为何要生下我!于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
橙安越说情绪越崩溃,小时候,他的父亲一夜之间成了神,他的族群一夜之间成了神不神鬼不鬼的怪物,而他,更是在那群怪物之中,受尽了欺凌。可他的母亲却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很了不起的人,他们如今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灵族的未来。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在荒域那些怪物的欺凌下咬牙坚持了下来。可他的母亲,却没能挺得过来。也就在那个时候,他的父亲也神殒了。消息传入荒域的时候,那些怪物聚在一起狂欢了不知道多久。当他们的狂欢结束后,他也因一场交易被送到了冥神殿。
他是赤云的儿子,他的父亲曾经以一己之力谋算了最初的三位神君,害得两位神君神殒,唯一留下来的冥神也因此遭受天道惩罚,受无尽孤寂。这样的身份,进了冥神殿,是如何的处境,可想而知!
可纵使是那样,他也咬牙坚持了下来。因为他的母亲临去之前,曾无数次的告诉他,他的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灵族,为了他们母子,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让他们脱离轮回,永远相守在一起。
也因着这样的信念,他不断的往上爬,得到冥神的信任,成为冥神殿里说得上话的人。他想要立下天大的功劳,然后换来冥神的对灵族的谅解,从此救灵族离开。可眼看着他即将成功的时候,妖神却突然在大婚之日对冥神动手,他的一切计划尽数泡汤。
但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灵族竟是恢复了被惩罚之前的模样,不用在顶着怪物的身份活下去。他想着,这样也好。如果真的求不到灵族脱离轮回,一切恢复初始的模样也不错。之后,他便放下了所有的执念,努力的修行,等着冥神和妖神的回归。
可偏偏在妖神归来的那天,他得到了将他所有信念彻底摧毁的消息。原来这所有的一切,灵族的覆灭,妖神和冥神的反目,甚至连他父亲用神殒交换来的灵族未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天道在从中作梗。因为他的父亲曾经违逆天道,所有天道迁怒于灵族。纵使灵族付出无尽的努力,也绝不可能得到原谅,永远也看不到未来和希望。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下定了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颠覆天道,为灵族谋一条出路,同时也让自己身边的那些人脱离天道的控制。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偷走了妖神放在荒域的冥神神血,将那些曾经被冥神镇压的凶兽尽数释放,甚至破坏了神域结界,连通神域和其他各族的通道……
如今神域大乱,冥神坐视不管,其他神君无能为力,他知道,他即将成功了。只要天道出手干预,这一切便可以画上句号了。
他甚至都想好了,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便再也不管灵族,然后去妖神和冥神面前请罪。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他都愿意承担。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被冥神带到了天神殿,看到了早已神殒的赤云的残魂,得知这所有的一切,并非天道所为,而是赤云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说刚到天神殿的时候,阿宸的那些话只是让他怀疑,那见到赤云的一瞬间,便是他所有信念与坚持彻底崩塌的时候。
看着陷入崩溃的橙安,赤云有些无奈,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又何苦这般?纵使我欺瞒了你,可这一切,终究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你我都清楚,只有天道覆灭,神域消失,一切归零重新开始,灵族才有未来!”
听着赤云的话,橙安红着眼打断,他满眼恨意的看着垂云,说道,“灵族!事到如今,你的眼中依然只有灵族!为了灵族,你抛家弃子,献祭生命,甚至诱导我背叛妖神和冥神……”
“我是灵族族长,你是灵族少主,这是我们的使命!”赤云沉着脸说道。
最初的时候,他见着灵族众生在生机最盛之际衰败,步入轮回,重新开始,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他给灵族带来了难以挽回的灾难。为了补救,他用尽了一切的手段,却始终没有任何起色。无奈之下,他和天道做了交易,希望能用自己的神殒,换灵族的未来,从此脱离轮回,入主神域。
可他神殒之后,天道却告诉他,灵族的背叛不是他神殒便可以抹灭的,想要让灵族自此脱离轮回入主神域,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从那一刻起,他的执念凝聚在一起,成了最后一道虚影,躲在了天神殿中。
时日渐久,大约是天道真的看到了他的悔过之心,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他们打了个赌,赌灵族会不会再因为私念而选择背叛。这一场赌约,从阿宸成为妖神那日开始。
那天,他带着经历神劫的阿宸到了天神殿中,让他看到了驭殇的未来。之后,阿宸如同他算计中的那样,决定将看到的一切提前。在他的计划之中,只要灵族这一次能帮着阿宸,那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阿宸的设想进行下去,届时,驭殇的劫提前度过,灵族也会因为赤云赌赢了而得到天道谅解。
然而,天道却趁他不备找了灵族的人,以自由为名,让他们背叛了阿宸。灵族的背叛,虽让他们脱离了之前那不人不鬼的生活,却也让赤云输得彻底,他们再也没有踏入神域的机会。
这样的局面,赤云哪里肯罢休,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神殒的驭殇身上。只要驭殇回不来,世间生死必将大乱,天道定然也会想办法让驭殇回来。到那个时候,他便可以利用这件事,要挟天道再给灵族一个机会。
所以,他利用了自己的徒弟云水,将书库里那些关于聚魂的法阵尽数修改,如此便可让驭殇好不容易聚起来的魂魄越发虚弱,几乎不存于世。同时,他迷惑了商羽,让商羽成为了修罗主,和驭殇的转世作对。可那商羽却是个死心眼,只记得找阿宸的麻烦,让驭殇得了喘息之机,当真从一缕残魂渐渐的重新凝聚,回到神域。
那一瞬间,赤云最后的希望破灭。可他不甘心!
于是,他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希望寄托在了橙安身上。他悄无声息的将天道所做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知橙安,让橙安对天道深恶痛绝。只有这样,橙安才会为了自己敬仰的人,毁了神域,推翻天道。
他想着,那个时候,世间一切重来,灵族便有了希望。可偏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让驭殇发现了这所有的一切,还利用橙安的性命,将他从暗处逼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赤云看向了驭殇,叹道,“这大概就是因果轮回吧!当初我利用你成神,如今你毁我大计!倒也算得上公平!”
说着,赤云神色一凝,道,“可就算你将我揪出来了,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只要我将你们留在此处,最多三日,神域便会毁于一旦!我的目的,也一样能达到。”
听到这些,橙安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凉透了,愣愣的看着赤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驭殇的神色却是丝毫未变,看向赤云,眼神一如既往的淡然,“你当真以为,仅凭一缕残魂,便可以拦得住我?”
“拦得住拦不住,得试试才知道,不是吗?”赤云话音落地的一瞬间,残魂化作无数红线,编织成网,将驭殇阿宸和橙安三人困于其中。
见状,驭殇和阿宸齐齐出手,想要将那红网打散。
然而,那红网是赤云所化,归根结底是一抹执念,他们根本损伤不了分毫。
转眼便是一天一夜过去,神域危急,神域众神想尽了办法修补结界,镇压妖兽,抵挡其他族群趁机入主神域,却根本无力回天。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就连天神殿也受到了影响,摇摇欲坠。
第三日,赤云的声音在天神殿内响起,“别白费力气了,只要我执念不散,你们绝无可能攻击到我,更别想离开此处。”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角落不声不响的橙安突然抬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吗?”
随后,他一边运转神力,一边冷声说道,“若你并非执念,而是真正的一缕残魂,妖神和冥神还攻击不到你吗?”
话音落地,橙安以手为刀,划开直接的心口处。随后,金色的血液流出,侵染在天神殿的红网上。
“橙安,你疯了!你忘记自己身为灵族少主的责任了吗?”随着那红网渐渐的发生变化,赤云的满是悲愤的声音传出。
橙安一言不发,待心口处流出的血液渐渐的变成了红色,才一边修复伤口,一边冷声道,“我从来没有忘过!我会带灵族入主神域,但绝对不是你这样的不择手段!”
说罢,他看向阿宸和驭殇,说道,“这是他当初留在我体内的心头血,有了这些,这些执念便不再是执念。”
阿宸点了点头,凝聚神力在眼前的红网上轻轻一点。只一瞬,那些红网便化作了红色光点,不断地消失。
那些红色光点不断的闪烁着,仿佛是赤云在诉说着他最后的不甘。
驭殇看着那些红色光点,轻声道,“你安心的去吧,当初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随着驭殇话音落地,天神殿内的红光尽数消散。
随后,驭殇转头看向阿宸,说道,“你带着橙安先离开你,神域的麻烦交给你了。”
阿宸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呢?”
驭殇看着前方的天神殿祭坛,满是算计的一笑,说道,“天道欠了我这么大一个人情,我得去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阿宸眉梢一挑,点了点头,随后带着橙安离开。
冥神殿大军出动,再加上阿宸身为妖神对那些凶兽的天然压制,不过短短数日,神域的乱象便被压制了下来。随后,阿宸带着神域众神合力修补神域结界。可神域结界的裂痕太大,纵使他们凝聚了所有的神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看着各族不断朝着神域涌来的大军,阿宸抿了抿唇,打算效仿当初的驭殇,用九彩神石修补结界。
不等她将九彩神石逼出体内,一道熟悉的气息便将他包裹了起来。
“你回来了?”阿宸看着身后的驭殇,满眼惊喜。
驭殇瞥了阿宸一眼,有些不满的问道,“若是我再回来晚一步,你还真打算用神石去修补这结界?”
阿宸有些心虚,“你当初不也是这样做的?”
驭殇笑出声来,道,“我当初不过是为了将计就计。行了,你先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阿宸有些不放心,却还是在驭殇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紧接着,一道九彩神光从驭殇体内传出,眨眼间便笼罩住了整个神域。
所有的神族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们和冥神之间的差距,竟然会如此之大!
众神之中,有那曾经动过不轨心思的,只觉得后背发凉,瞬间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尽数收敛的干干净净。
一个时辰之后,神域结界上的裂痕全部消失,驭殇飞身而下,缓步走到了阿宸的面前。见着阿宸眼中的震惊,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颗魂石。
“这是?”阿宸眼中有些不敢信息,迟疑的问道。
驭殇没有给阿宸做任何解释,而是直接伸手触碰到阿宸的眉心。不多时,一道金色光芒自阿宸眉心溢出,落在了驭殇掌心的魂石之中。下一瞬,那魂石上隐隐散发出属于云水的气息。
瞥了走上前来满脸激动的商羽一眼,驭殇将手中的魂石扔到了商羽的怀中,沉声道,“好生养着,总有一日能养出其他魂魄来。”
商羽大喜,跪在驭殇面前,连声道,“多谢冥神,多谢妖神。”
“走,陪我去一个地方。”驭殇没有理会商羽的感谢和众神的惶恐,握着阿宸的手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天神殿内,阿宸有些不解的看着驭殇,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驭殇笑着说道,“如今你和云水的婚契没了,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名分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阿宸感觉自己在一瞬间突然和驭殇之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联系。
“从此以后,你我夫妇一体,生死相随。”驭殇握着阿宸的手,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这就是你找天道讨要的人情?”阿宸轻声问道。见驭殇点头,她继续问道,“你还问天道要什么了?”
驭殇的声音随后传来,说道,“一切归于最初,妖族、凤凰族、宗族、灵族的惩罚就此翻篇。”
“就这些?”
“赤云的遗愿,我也帮他完成了。”
“那你呢?你永生孤寂的惩罚呢?”
“若是这惩罚还在,天道又怎么会认可我们的婚契。”
“我突然想去一个地方。”
“好,我带你去。”
“你都不问问我去哪里?”
……
一瞬之后,阿宸和驭殇的身影出现在了宸山的纷纷花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