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月溪离开了风谷,少邪也走出了凤栖山。月溪坚信桃夭还活着的信念,遍天下寻找桃夭转生的执着,让少邪的心中燃起了早已不知道熄灭了多少年的火苗。
那个时候,少邪还年幼,没有多少记忆,也没有什么实力。唯一记得的是一群修为高深的人闯入了他生长的地方,制造了一场杀戮。在那场杀戮中,有鲜血,有死亡,还有悲痛欲绝的哭喊。而他,却因为还不怎么记事,被那群人带走了。
可是,带走少邪的那群人却发现,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如何教导,少邪都如同失了神志般的,不为他们所用。于是,他们选择了将少邪遗弃。
在他们将少邪带到人族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若他的一切都是伪装,只为了报仇,我们岂不是放虎归山?”
然后,为了没有后顾之忧,那群人将魔族的气息输送进了少邪的体内。魔气和少邪本来的气息发生冲突,让少邪痛不欲生,好几次都差点死去。
也许是少邪命不该绝,一次发作让他误闯了凤凰族。凤凰族的长老们不知是窥探到了少邪的身份,还是慈悲心肠,将融合两种气息的功法传授给了少邪,还留少邪在族内长住。
安逸的生活和亘长的时间让少邪忘记了仇恨,却在见到月溪的时候,再一次将压在心底的仇恨揭开。于是,少邪离开了凤栖山,拜别了凤凰族,开始在三山五岳寻找当初闯入的那群人。
当他经过桐山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波动传来。少邪神色一凝,看向波动传来的地方。那里的气息,和当初闯入的那群人的气息,一模一样。
少邪闯上了桐山,看到了被莲花吸收生机与修为的柏舟和明幽,看到了满身伤痕的青娆,看到了让他一点也喜欢不起来的绿芙和蓝烟。
一挥手,包裹着明幽和柏舟的莲花化为飞灰,操控着莲花的绿芙吐出一口血来。
“你是何人?”绿芙稳了稳心神,看向少邪。
“杀你的人。”少邪拂袖,庞大的气息朝着绿芙和蓝烟碾压而去。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息,绿芙瞪大了眼睛,“是你。”
少邪却没有给她恐惧的时间,发动连环的攻势将绿芙和蓝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见绿芙和蓝烟没有任何气息的躺在地上,柏舟和明幽震惊的对视。想要说些什么表达他们此时对少邪的敬仰,却发现少邪根本没有给他们机会。等他们积聚力量,可以活动的时候,少邪早已没了踪影。
“算了吧。”见柏舟执剑走向瘫软在地的青娆,明幽摇了摇头,“她终究是青瑶的胞妹。”
柏舟看着明幽,“她杀了明秀!”
明幽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我答应过青瑶。”
柏舟皱起了眉头,正待说什么,却见明幽看向了青娆,“自此之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过问!”
青娆睁大了眼睛,一脸恐慌的看着明幽,“明幽,你怎么能不管我!你答应过姐姐,怎么能……”
明幽冷冷的打断了青娆的话,“等我报了明秀的仇,自会去向她请罪!”说完,明幽转身离开,不再理会一脸不敢相信的青娆。
柏舟收起长剑,看着青娆,“今日便先放过你,改日再见,定用你祭奠阿秀的在天之灵。”
明幽跟随柏舟回了虞山,去了血池找灼华请了罪,在血池中受了罚,然后继续追随着行露。从血池出来后的明幽,脱去了青瑶为他织的外袍,换上了一身紫衣,和当年一样,美如冠玉,气宇轩昂。
虞山的后山多了一座新坟,是明秀的。棺中没有她的身体,只有几件她爱穿的衣物和她平日里喜欢的小玩意。柏舟如同变了个样似的,再也不游手好闲,整日里除了帮助灼华处理虞山的事情,就是去后山陪明秀说话。
“节哀。”醒过来的紫玉虽埋怨柏舟让甘棠打晕她,却在得知明秀没了之后,什么气都消了。对柏舟而言,明秀有多重要,虞山老一辈的妖精都知道。当初青瑶遇难,明幽带着明秀叛出虞山,柏舟险些和明幽同归于尽。若不是明秀差点哭瞎了眼睛,怕是明幽想带着明秀离开虞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甘棠也来看过明秀,他粗犷惯了,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只能拍着柏舟的肩膀,故意大声的说着,“想找个妖精打架的话,我随时奉陪。”
行露也来了,带了一块木牌给柏舟,说是可将明秀的妖丹安置在木牌内,以便妥善保存。说不定过上个百载千年,能寻得方法救治明秀。
柏舟小心翼翼的将明秀的妖丹放在木牌中,然后把木牌随身携带。看着行露即将远去的背影,柏舟记起了在桐山遇见的那个少年。
“行露,我和明幽在桐山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看不出族类,比你还深不可测。”对于在桐山遇见的少年,柏舟总觉得他和行露有着什么牵连,“他好像是和神族有仇,一出手便杀了那两个神族女子。”
行露停下,转身,看向柏舟,“你可记得他的样貌?”
“他长得和你有几分相似,不过比你看起来小了不少。一头白发特别醒目,和那两个神族交手的时候,额间会出现火焰状的印记。”柏舟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对了,他杀人时的气息几乎和你失控化为原形时一样。”
“少邪。”行露失声,眼中是浓浓的错愕。
行露之所以化为原形后会失控,是因为堕魔的原因。在怒极的情况下,魔气不受控制,所以会失去所有的理性。然而在见到神族的时候,滔天的恨意让他所有的杀念都只针对神族,自然不会误伤。此时柏舟却说他遇见的那个少年,杀人时和自己的气息一样,莫不是少邪也堕了魔。
“行露?”看着行露眼中的杀意,柏舟拍了拍行露的肩膀。
“多谢。”行露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且说月溪得知灼华养了只小狐狸,和桃夭生的一般无二。想着云水离去时的嘱托,便起了去虞山一探究竟的念头。
自从落花岭恢复了原来的样貌,月溪就认定了桃夭一定还在这世间。不管是死而复生也好,还是转世重生也罢,只要桃夭还在这世间,那就是最值得欣喜的事。后来云水现身,离开前的那番话更是让月溪肯定了自己的推测。桃夭,还活着。
为了不错过任何与桃夭有关的信息,月溪遣了落花岭所有的狐狸遍天下的打听。各种各样的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四处都有新生的狐狸,八方都有和桃夭生的相似的女子。消息多了,月溪也就学会了辨别哪些消息有用,哪些消息没用。
就这样找了多年,终于传回来了一条让月溪大喜的消息。虞山的妖王灼华养了只小狐狸,是难得一见的白狐,听闻那只白狐化作人形的时候,与已逝的妖后桃夭生的一般无二。灼华对那白狐极为宝贝,就连麾下的大将行露不小心伤了那白狐,也没能躲得过责罚。
“是了,一定是桃夭。”月溪连连点头,她绝不相信这么多的相似都是巧合,她坚信灼华身边那只小狐狸一定就是桃夭。
“走,咱们去虞山一趟。”月溪从软榻起身,对身边伺候的小妖精吩咐道。
下了山,月溪却在落花岭外的不远处再次见到了重伤昏迷的少邪。
“少邪?”月溪快步跑到少邪的身边,轻轻推着少邪的肩膀,见少邪没有任何的动静,便吩咐身边的小妖精,“帮我将他带回妖王殿。”
“王上,虞山……”小妖精看着月溪,欲言又止。
“人命关天,虞山改日再去。有灼华在,那小狐狸跑不了的。”月溪扶着少邪,在小妖精的帮衬下,一步一步的往妖王殿而去。
请来了医者,仔仔细细的为少邪做了检查,却发现少邪一切正常,没有哪里是不妥的。至于为什么会醒不来,医者也说不出个因由。
月溪挥了挥手,遣退了伺候的小妖精和医者,寸步不离的守在少邪的床前,悉心照料着。
“你怎么在这?”少邪醒来,看见月溪,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这里是落花岭,妖王殿。”月溪放下手中的药碗,似笑非笑的看着少邪。
“抱歉。”少邪起身,欲往殿外走去。
月溪抓住少邪的手,看着少邪的眼睛,“我这落花岭是狼窝虎穴还是怎么的,让你畏惧成这般模样?你屡次说让我跟你保持距离,却每次都这般狼狈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若是和你太近会被你牵连,那我早已经被你牵连了,你又何须再处处避忌?”
少邪站定不动,任由月溪拉着他重新躺到床上。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月溪看着少邪,眼中满是担忧。
看着月溪的眼睛,少邪莫名的就有种把自己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的冲动。可是再想到在桐山杀的那两人给自己造成的影响,不由得又有些犹豫。
“算了,你要是为难就不用说了。”月溪有些失落的低头,拿过放在一旁的药碗,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
“不为难,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少邪伸出手,握着月溪拿着勺子的手。
“除了叫少邪,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从哪里来,应该到哪里去。”少邪理了理思绪,对着月溪说,“我只知道,我要报仇。我有一个很强大的仇家,却不知道他们是谁,在哪里。只知道每一次遇到他们的时候,我身体里的血液都会沸腾。可是每一次杀了他们,却会莫名其妙的昏迷一段时间。醒来后,我的修为便会增长几分。”
“所以,我每次遇见你,都是因为你刚刚杀了你的仇家。”月溪看向少邪,满是不可思议。
“恩。”少邪点了点头,“我的记忆是破碎的,很多东西都记得不是很清楚。”少邪抓住月溪的肩膀,“所以我不知道我是善是恶,不知道我会不会哪一天突然的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和你为敌,伤害你,甚至是杀了你。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你怎么敢靠近?”
月溪摇了摇头,看着少邪的眼睛,“我知道你是少邪,救过我的命,现在不想伤害我。这就足够了。”
少邪看着月溪,掌心中出现一把匕首。
“若是有朝一日我伤及你的性命,你便用这匕首将我了结。”少邪将匕首放在月溪手中,神情很是严肃。
“好。”月溪笑着将匕首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