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若他外祖给兵权交回去了,你说这京城的天,是不是要变了?”竹若说着,身子往墙那边挪了挪,将脚也收到了罗汉床上来,整个人又是蜷缩成了一小坨。
想到自己刚刚在御花园路过时,听到那些个宫女的切切私语,她的神情渐渐的黯淡起来,整个人像是被雨打风吹过,已经丧失了勃勃生机的花儿似的。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因为她私自出宫去丽人院的事儿,竟牵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进来。
先是云清崖和左千晴,再是意娘,现在连本就与此事无关的将军府都被他拉下水了。
旁人不知道,但是她可是心里和明镜似的,那兵权可是竹若外祖一家的保命的东西,正是因为有兵权,皇帝才不敢轻易的有什么动作,但是这一切都被她毁了……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会又是皇帝搞出来的新圈套吧?
也不怪左千晴多想,他自认为在朝廷安插的暗桩已经够多了,这事儿他都不知道,竹若一个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现在这位主事儿的,可是最讨厌被人分权,最厌恶后宫干政的。
而且就算把兵权交上去了,也不会和她有什么关联吧,至于这样失魂落魄的?
要是她是真的竹若,他还能理解,毕竟那是自己的外祖家,不但感情极好,更是敬妃在后宫中虽不得宠爱,但却屹立不倒的本钱。
但是问题来了,她又不是竹若,而且这也快外嫁了,这些事儿和她都全然无关,现在这一副样子未免太过反常了。
“听到的。”竹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还听到,是因为我去青楼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所以那些言官连夜上疏,要求赐死,以证皇室威严。”
“然后啊,外祖为了保我一条性命,将兵权交回了,但是明日在朝堂上便只说是岁数大了,要告老还乡。”
“情况属实吗?”左千晴急忙问道。
如果这情报是真的,那他也要尽快的做准备了,他隐隐觉得,皇帝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
“嗯,是御书房的洒扫宫女儿当谈资,同人在御花园儿说的,正巧我路过,被听了个满当。”
左千晴垂下眸,不知沉思着什么,而竹若也没有再主动开口,一时间,气氛就这么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等左千晴将自己心里那些个弯弯绕绕的事儿想明白以后,再去瞧竹若,竹若已经蜷缩在罗汉床上睡着了。
呼吸声浅浅的,显得整个人平静又温柔,左千晴瞧着,便觉得心里发堵。
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却生在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家,他不是不懂欲带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而是这些重担都压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怎么能叫人不崩溃。
看着竹若,他便觉得是瞧见了之前的自己一样,独自一个人承受着外界恶意的揣测和攻击,心里都是千疮百孔了,但是还要维持自己虚伪的假面。
男子能不信命,是因为寒门子弟亦能建功立业,一飞冲天,虽难,但是却能被世人所容。
但是女子,一生好坏全看嫁与何人了。
这么想着,左千晴心里的忌惮也慢慢的减轻了,起身走到竹若面前,弯腰抱起了已经熟睡的人儿,往里间儿走去,眉目间是满是柔和。
也许,在今夜的两人,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一个故作坚强,却比谁都脆弱易碎。
一个故作冷硬,但心里却是个温柔的人。
左千晴抱着竹若进到离间卧室的时候,轻轻的将人放下便准备离开,但是竹若却像是被魇住了一般,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嘴里不知喃喃细语着什么。
他轻轻的将衣服从那双白嫩的手里头拽出来,却又被竹若拽住了手指,竹若的手冰冷的像是一块许久未融化的寒冰一般。
冰冷的温度从她的指尖,慢慢的蔓延到了他的四肢去,他也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连细小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左千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想要将手拽出来,但是却发现他越往外拽,那双小手便越是用力的将他的手指紧紧的包裹起来。
试了几次以后,左千晴便也放弃了挣扎,轻手轻脚的坐在床边,用空闲的那只手帮竹若盖好被子,然后闭眼假寐。
说实在的,就算竹若将他的手给放开,能让他回自己哪儿,他也睡不安稳,毕竟这姑娘醒来以后也保不准会趁着没人做出什么傻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