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董介名走进了陈卫镔办公室。
董介名站在陈卫镔旁边,嬉皮笑脸地说道:“陈大队,晚上一起吃饭吧。”
“吃饭?吃什么饭?”陈卫镔愣了一下,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董介名。
“是这样的……”董介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爸爸董易海,他今天到市区来办点儿事,他说晚上请咱们机动大队的几个人一起吃个饭。”
陈卫镔想了想,说道:“董叔叔是老辈子,又难得来一趟市区,不能让他请客,你请他晚上到支队食堂来,我请他吃饭。”
“哦……”董介名本来想继续邀请陈卫镔,却不知道怎么说,便笑了笑离开了。
陈卫镔掏出手机,给正在分局查监控录像的唐熙雨打了电话,让她下班后回支队来,晚上一起在食堂吃饭。
晚上六点半,陈卫镔、唐熙雨和易之林坐在支队食堂里,围在摆满饭菜的桌子上,等着董介名爸爸董易海的到来。旁边的几张桌子上,还有十几名加班的刑警正在吃饭。
过了一会儿,董介名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进了食堂,朝着陈卫镔三人所在的饭桌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身高一米七左右,高昂着的脖颈上挂了一串忒粗的黄金项链,左边腋下夹着一个品牌手包,一件宽松的品牌T恤衫下,隆起的大肚子十分显眼,左手腕上戴着一块闪闪发亮的手表,下身穿着一条浅色裤子,走起路来大步流星,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羁与傲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土豪吧。”唐熙雨侧着头,小声地对着易之林说道。
易之林笑而不语。
陈卫镔也听到了,瞥了一眼唐熙雨,接着站了起来,握了握中年男子的手,笑着说道:“董叔叔好,我是陈卫镔。”
董易海笑了笑,做了个手势,示意陈卫镔坐下来。
他坐下后,顺手把腋下的手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带着浓浓的古山县的特色口音,爽朗地说道:“陈大队长,我邀请你们齐(齐:方言,意识是吃)饭,你们还客气哦。”
“我们请您吃饭,一样的。”陈卫镔一边说,一边给董易海盛饭。
董介名给董易海介绍了唐熙雨和易之林,五人开始边吃边聊。
董易海一直聊着他的矿山生意,陈卫镔虽然不感兴趣,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在一旁附和着。
二十分钟后,董易海突然放下筷子,慎重地对陈卫镔说道:“陈队长啊,其实呢,我今天来,还有另一个目的……”
陈卫镔觉察出董易海有重要事情要说,便放下筷子,认真聆听。
“我呢……”董易海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身边的董介名,继续说道,“是来替我的儿子,向您……提出辞职的。”
闻言,陈卫镔、唐熙雨和易之林顿时愣住了。
董介名立即急了,放下筷子说道:“爸,我好久有这个意思哦(方言,即: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
董易海轻轻拍了拍董介名的肩膀,慢慢说道:“警察的工作太辛苦了,又经常遇到危险,咱家不缺钱,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我吃一顿饭。”
“那不是钱的事儿。”董介名眉头紧锁。
董易海抖动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手表:“不是钱的事儿,还能有什么事儿?当警察还不是要领工资,养家糊口。我已经给你说了很多次了,让你回家继承家业,既然你一直不提辞职的事情,那我就来代你提。”
“我不想继承家业。”董介名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背对着董易海。
董易海有些激动了:“你是我唯一的娃儿,你不继承,哪个来继承?”
董介名闭着眼睛,甩了几下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我在政法大学里面,学的是刑事侦查,我喜欢刑侦工作,不喜欢做生意。”
“哼!”董易海瞥了一眼董介名,接着拍了几下桌子,提高音调说道:“你莫框(框:方言,意思是哄骗)我了,我都找你们中城区分局的朋友问了,你对刑侦工作一点儿都不积极,是从四大队调到的机动大队,而这个机动大队,就是你们支队的‘疗养院’,只做一些打杂的事情,是边角料大队,你还喜欢刑侦工作,切!”
董易海中气十足,嗓门很大,再加上食堂小,其他桌子上的刑警们肯定是听到了。顿时,整个食堂安静了,除了空调的些许声音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这下尴尬了。机动大队被内部人嘲笑也就算了,真没想到,这个“疗养院”的外号,竟然传得那么远。
董介名赶紧一手拉着董易海的胳膊,一手拿起桌上的手包,起了身,对陈卫镔说道:“陈大队,我爸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我还没说完呢……”董易海还想继续说,被董介名拉着站了起来,很不情愿地出了食堂。
陈卫镔悄悄瞅了瞅周围的刑警,有些人一边吃一边笑,有些人时不时看一下他们。
唐熙雨和易之林两人,面无表情,只管夹菜吃饭,没有说话。
“喀喀。”陈卫镔右手捏拳挡住嘴巴,干咳了两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然后操起筷子,夹了一片肉塞进嘴里,故意大声说道,“这个豆瓣回锅肉,巴适得很哦,好好吃饭,养精蓄锐,长得白白胖胖,让咱们在机动大队好好疗养疗养,不要辜负兄弟们的期望,我这个院长,一定会带好头的。”
陈卫镔一席自嘲的话,逗得整个食堂的刑警们哈哈大笑起来,好几个刑警都把饭喷到了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