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隐风转身去湖里面打了水,一声不吭的走过陆云袖的身边,踏上坡后却又转身伸手给她,“我拉你上来。”
陆云袖的手握在叶隐风的掌心,她忽然间泪如泉涌,再也止不住的哭了出来。她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来到西南,不是为了看到叶隐风对自己这般疏离,这只手还是曾经的那只手,即便是手背上那隐隐若现的伤疤也还是原来的位置,温热如初,寒凉入骨。
陆云袖被拉上土坡,而他的额上已经渗出了点点汗珠,她想要上前替他擦汗,他却冷冷避开说:“我这病有点严重,夫人还是……”
“我在乎么?“陆云袖颤声说:“我找的是我的夫君,不是大将军叶隐风!”
叶隐风站立不动,俯身去提那桶水,但手足无力,那水也明显重了许多,他一边提着那水往前头走着,一面回答:“叶隐风是谁?你夫君又是谁?”
陆云袖连喘了几口气,显然是急怒攻心。叶隐风何曾这般对过自己,她甚至因为他的冷淡疏离直接想到了那房中的惠娘,虽然她明知道和惠娘毫无关系,可心里头越来越空的感觉让她痛哭出声。
捂着脸站在原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来到西南是为了什么。为了看到一个这样一蹶不振的叶隐风,看到一个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夫君,看到一个被别的女人喊相公的那人,看到一个面部尽毁甚至不复当年勇的将军。真是想不到,一次西南,居然让沈风栖下了这般毒手,令叶隐风变成这个样子,说不好听些,那便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陆云袖抽泣着站在那里,看着叶隐风的背影,天底下再没有此刻比他更孤寂的感觉。他难道是觉着已经回不到过去那将军的风采,还是觉着已经无法再面对自己?可是她不甘心啊……她和叶隐风走的那么艰难才走到这一步,为什么老天不肯成全他们?
似乎感觉到陆云袖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叶隐风又停了下来,将水桶放下,缓缓踏了回来,伸手给她,“先与我回去吧夫人,这里待着有危险。”
陆云袖一把撕开自己面上的面具,露出本来那张清丽动人的面庞,不管不顾的扑到了他的怀里头,抽泣着说:“我不会在意你毁了容,也不会在意你身染重病。毁容可以治,小碧都治好了,你也可以;病也可以慢慢调理,我什么都不介意,哪怕是一辈子好不了,我也要陪着你,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原本精壮的身子仿若被抽了气,居然能摸见骨头的感觉,但是她的肩膀被强硬的一推,叶隐风退后两步,“别这样,我这病染的最重,万一把你传染了就得不偿失。”
陆云袖见他真的不理会自己往前走,咬牙跺脚,将面具覆回脸上,闷不吭气的跟了上去。叶隐风走几步她就走几步,叶隐风停下她也停下,一直这般默然的回到了小屋。
惠娘瞧见这身怀六甲的夫人居然与自己的相公一起回来,显然有些意外,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分外不好意思的说:“夫人,你家老爷在村长家中,说等你回来便一起离开。眼下我们村子无法治愈,是不能留你们在此歇息吃饭的。”
陆云袖万般不舍的看了眼叶隐风,他俯身将水桶里的水倒进缸中,举袖子刚要擦汗,惠娘便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帕子给他擦汗。
这一幕落到陆云袖的眼中,她只抽泣了声,就黯然的说:“那你们早些歇息,我明日再来照顾你们。”
踏出房中后,陆云袖的哭声隐隐从外头传来,声音凄凉的穿透人心,惠娘收了帕子,问:“相公,这可是你认识的人?”
叶隐风愣了下,缓缓摇头,“你先歇息吧,我去后厨房休息。”
惠娘一把按住他的手,“相公,既然惠娘已经称你相公,也不在意你这面相,为何始终不肯同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