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赵嘉言刚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成东风正在往外走，他慌忙退回到办公室内。关上门，心脏又快了几分。
赵嘉言瞬间丧失了食欲，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把西服外套往办公桌上一摔，颓丧的坐到椅子上。
他恨成东风狗咬吕洞宾，但是更恨自己当时太天真，着了成东风的道。
赵嘉言所做的一切，都是从成东风的角度出发，他不仅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成东风捞钱，这些方法日后还能帮成东风降低量刑，这种一石二鸟的计策可不是每个律师能都想出来的。
成东风当时倒是口口声声感念他的付出，吹捧他的专业能力，在金钱和物质上给了他诸多回馈。但是，一旦遇到危险，成东风马上翻脸。
他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够保成东风过这一关，何主任呢？他总觉得何主任最近的态度也很暧昧。
虽然许多法律文书是他起草的，但他是星辉所的律师，最终盖章也都是以星辉所的名义。而且，汇海法律顾问的合同也是与星辉所签订的，他不过是星辉所派驻过来的律师而已。汇海给的顾问费，所里拿大头，他赵嘉言只拿小小一份，一旦自己有事儿，何主任能单独保得住星辉所么？
在成东风都在积极准备“伏法”的紧要关头，何主任不应该召集所里的刑事大佬们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星辉所能不能自保吗？反倒是不声不响……难道作壁上观就能实现自保？
想到这里，赵嘉言又对何永珍满腔怨气。
但怨何永珍也没用，她是绝不会主动把自己的社会关系投进去的。
突然，赵嘉言灵光一现——成东风这么对我，莫不是在逼我回去让何永珍出手？
想到这里，赵嘉言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紧张、害怕使他丧失了理智，只想着对成东风一味地伏低做小，期待他看在自己这么可怜的份上放过自己，但成东风是什么人物，他压根就没长心！怎么可能会可怜别人呢！
赵嘉言终于有了思路，拿起外套，兴冲冲出了门。
走廊里，他遇到了颜艺，心智稍微恢复正常的他突然心生一计，对颜艺说：“忙不？我跟你说个事儿。”
颜艺略一思忖，跟着赵嘉言上了电梯。
电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赵嘉言站在颜艺边上，说：“成总最近总是一个人行动哈。”
颜艺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不断的变化。
“听说，我也只是听说，是去见律师了，刑事案件的律师。”赵嘉言故意省略了主语，但想到成东风是去见陈语的，心里又生起一股无名之火。
颜艺微微一笑。
赵嘉言情绪一波动，智商就下降，他问颜艺：“你懂我的意思哈？”
颜艺依旧笑笑不说话。
电梯在一层停下来的时候，颜艺跟赵嘉言说了声再见，就下了电梯。
赵嘉言一人下到地下二层，上了车就给何永珍打电话，说有重要事情要面谈。
“一点以后我有别的安排。”何永珍说完就挂了他的电话。
赵嘉言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不堵车，半个小时应该够跟何主任好好传达下自己的意思；陈语今天开庭，中午也不会出现在所里，赵嘉言当即决定直奔何主任办公室。
赵嘉言敲门进去的时候，何主任刚给他端来一杯茶。
他没有耐心跟何主任寒暄，直截了当地跟何主任说了他跟成东风之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做贼心虚。”
何永珍对赵嘉言的评价让他羞红了脸，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复盘自己的愚蠢，以免影响他后面的“大事”，遂壮着胆回应道：“这个时候再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何主任乜斜着他，“你有什么高见？”
赵嘉言今天积攒的火气被何主任这一个眼神儿又激发出来了，他索性也就不再顾及自己的语气。
“汇海如果暴雷，对咱们所的影响，这不难评估吧？”
何永珍没说话。
赵嘉言知道自己时间有限，既然何主任以沉默相对，赵嘉言就先把自己要说的说完，“许多已经暴雷的同类公司，没见哪个公司的法律顾问受到牵连的。”
何永珍目光如炬的盯着赵嘉言，“其他公司的法律顾问做的事情跟你的所作所为一样吗？”说罢，轻蔑地白了赵嘉言一眼。
“我做了什么就是星辉所做了什么！”赵嘉言紫胀着脸大喊出声。
何主任虽然没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驳斥，但她一言不发、抱着胳膊仔细打量赵嘉言的眼神已经足够她对面的男人闭上嘴低下头。
和她料想的一样，区区一个赵嘉言，威胁她？她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知口无遮拦而有些窘迫的小伙子，“你的一言一行，只能你自己负责。”
赵嘉言嘴唇翕动，到底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何永珍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她想帮谁，只能是她个人意志决定的，而不是迫于压力。
赵嘉言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起来，泪光闪闪地盯着何永珍，说：“主任，我何德何能敢威胁你。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必被成东风挟制，这样太被动了……”他的声音里竟带了几分哽咽。
何永珍对他的煽情感到嫌恶，“用不着你教我该如何应对，星辉所的年龄比你还大。我想，你作为一个年少有为的律师，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应该都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应该会有应对措施。”
赵嘉言闻言呆若木鸡，他不怕承受主任的训斥，也不在乎什么丢不丢人的，他怕的是何主任把他这个麻烦一脚踢开。只要主任发泄完情绪还愿意拉他一把就行。
“主任，我已经跟颜艺说了成东风最近总是私下接触律师的事了。”赵嘉言搜肠刮肚把自己认为做的对的事情说出来邀功。
何永珍懒得看他，“先回去把你做过的事一五一十的想清楚，然后汇报给我。”
还不到一点钟，何永珍已经不想再给赵嘉言一秒时间，喝令他赶紧滚蛋，回去调整状态，星辉所不需要丧家犬一样的合伙人。
赵嘉言强颜欢笑出了何主任的办公室，但一路上他都调整不好自己的情绪，怕被同事们看出端倪，只能转道回家。
滚滚车流里，成东风与他擦肩而过，正走在去往陈语茶舍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