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那陆选侍多会勾引,殿下遇着正式场合,想到的不还是咱们小姐。”
惊蛰的前两日,内务府送来为太子妃置办的华服。
桃熙赏了内务府宫人们银两,待送走了人,满面笑意与卫瑶道。
“正是呢,一个歌女,能上得了什么台面,真带出去,殿下还嫌丢人呢。”
总觉得出了口气,墨画得意扬扬道。
近些时日,卫瑶的气色日益好了起来。虽是没能用魇术一事,扳倒陆晚棠。
不过——
拿起与华服一齐送来的耳饰,卫瑶在心中盘算。
殿下还是看重她,承认她太子妃身份的。
晨间醒得早,陆晚棠用过早膳,来到东宫后一块空旷的场地,看容谨练箭。
“想学吗?”
一箭正中靶心,容谨站姿笔挺,利落地收弓,回身。
陆晚棠恍惚间想起“芝兰玉树”这个词。
“嗯。”
容谨带的是重箭,陆晚棠生疏地接过,一时有些拿不稳。
掌心覆在陆晚棠手背,容谨将人圈入怀里,既而熟练地弯弓搭箭,对准陆晚棠随手指的远处一簇红梅。
这个距离……
陆晚棠下意识眯眼,都有几分看不真切。正欲撒放的前一秒,容谨蓦地侧身,只见利箭飞快朝左侧古木方向刺去。
“殿下,奴婢该死!”几乎是连滚带爬从树干后跑出来,墨画匍匐在地,连连叩首:“宫里来请,让殿下与太子妃这会子便去宫中。奴婢是奉太子妃的意思,来给殿下传话的。”
刚刚那支箭是擦着她耳畔过的,墨画犹然惊魂未定。
殿下要是想要了她的命,怕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传话就传话,鬼鬼祟祟的躲在树干后,也不知是嫉妒还是在想法子回去编排。
陆晚棠垂眸,知道容谨方才那箭,是在替自己出气。
“陪本王回去更衣。”
“是,殿下。”还以为是自己楚楚可怜求饶的模样博得了太子殿下的垂怜,殿下那句“更衣”是对自己说的。墨画喜出望外,娇声娇气答完,再抬首时,容谨与陆晚棠已经走远了。
“今晚戒严的早,用过晚膳就别出去了,乖乖等本王回来。”
陆晚棠低头,正仔细替容谨扣上腰间玉带。闻言,指尖微顿,仍有几分不安。
“走了。”
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发丝,容谨朝殿外走去,
为着宫内车轿出行,傍晚时分,街市两侧商铺已早早关了门,靠巡夜的士兵把守。
遣散了几名还在街口晃悠的百姓,沈煜心知太子殿下此举,明面上是为帝后出行让路,实际上是因为今夜还有一场鏖战。
殿下尽力不想将无辜百姓牵扯进去。
端坐于容谨身旁,卫瑶身着华服,数番想与容谨说话。
奈何容谨看起来似有心事,车厢内始终一片沉寂。
殿下……
头饰繁重,然而卫瑶晨间戴上时,却是满心欢喜的。
她以为容谨会多看她一眼,会说他们才是最相配的。
容谨没有。
嫁进东宫前,卫瑶还可以欺骗自己,宽慰自己容谨本就是性子淡漠,言辞又少的人。
直到亲眼见着,容谨是如何待陆晚棠的。
原来他会笑,他知晓女子喜欢什么衣裳首饰,也会极尽耐心的哄人。
只不过那些不是对她罢了。
卫瑶绞着手中绢子,心下不是滋味。
待众人登上城楼,鼓声訇然作响。
自城楼远眺,能将整座京城内的风景尽数收在眼底。宣明帝满意地望着万家灯火,一草一木,皆是他的江山。
永安郡主虽不想承认,然而这些时日看去,楚国的现状,的确不如赵国。
便是表面都是盛世,至少,她从容谨身上,看得见赵国的前景未来。
依着时辰,城楼下宫人会放出十只猎鹰。众皇子类似狩猎,射下猎鹰数目最多者,拔得头筹。
卫瑶余光留意,瑞王与康王早已跃跃欲试,摆足了架势。
倒是她身侧的容谨,一直不急不忙地执着弓,甚至没有要参与准备的意思。
“殿下,”自以为贤惠的开口,卫瑶低声说:“瑞王的母妃昨日还与父皇说,瑞王近来箭术精进,此番定能拔得头筹。殿下……还是要留心为好。”
这是在教太子做事?
永安郡主在一旁听着,哼笑一声。
这太子妃不受宠,还是有原因的。
随着一声鹰唳,十只猎鹰一并飞向长空。容谨干脆地搭箭,手一偏,射向的却不是猎鹰。
而是正与长公主站在前方的驸马。
众人皆愣在了原地。
只一瞬,箭首刺进血肉里的声音,是那般明晰清楚,不断放大。
鲜血溅在了两侧砖墙旁,驸马来不及反应,巨大的冲击力推着他直直坠下了城楼。
“杀!”
不知是城下的谁嘶吼了一句,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夜间的寂静被骤然打破。
“轰隆”一声,城楼燃起了熊熊大火,将一切即刻吞噬在了火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