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 狼帮的崛起
安迪警长2025-11-01 11:475,873

风,像幽灵的叹息,从破损墙体的每一道缝隙中钻进来,卷起地上陈年的灰尘,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腐烂物和某种无法名状的腥味。

屋子的中央,一团微弱的篝火在挣扎,火光摇曳,将两个对峙的人影投在斑驳的墙体上,如同皮影戏中即将展开生死搏斗的角色。

李海的眼睛布满血丝,胸膛因剧烈的情绪而起伏,他手中的手枪稳稳地指向李曼的眉心,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混蛋!”他的声音嘶哑,却像受伤的野兽般充满力量,“你们的人!伤了我的朋友!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浸透着刻骨的仇恨。

李曼没有动,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她甚至没有去看那黑洞洞的枪口。“冷静点,”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与李海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我跟他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都他妈是一丘之貉!”李海啐了一口,枪口又往前顶了顶,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皮肤传来的冰凉。

李曼的目光终于慢慢聚焦,转向李海。“那些人,”她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他们杀了我的战友,把我最亲的兄弟,赶进了那片吃人的荒野,任他自生自灭。”

“我才不管你跟他们之间有什么狗屁恩怨!”李海的怒吼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你们的人,差点要了我兄弟的命!”

愤怒彻底吞噬了理智,他的食指开始扣动扳机。然而,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李曼动了。她的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侧身、擒腕、发力!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手枪脱手飞出,滑入角落的黑暗。李海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觉得喉头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锁住了他的呼吸,李曼的手臂像铁箍一样从他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混蛋!给我冷静点!”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被压抑的怒火。

“王八蛋!我弄死你们!”李海徒劳地挣扎,双脚乱蹬,但锁住他喉咙的手臂如同钢铁浇筑,纹丝不动。缺氧带来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上,视野开始模糊,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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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回归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束缚感。李海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粗糙的麻绳牢牢捆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动弹不得。篝火仍在噼啪作响,李曼就坐在他对面,正用一根树枝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火堆,跳跃的火光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明灭不定。

“我说了,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她没有抬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鬼才信你!”李海挣扎了一下,绳子深深勒进皮肉,带来一阵刺痛。

李曼停下动作,抬起眼,深深看了他一下。然后,她伸手从脖颈间扯下一条磨损严重的链子,末端系着一块斑驳的金属铭牌。她将铭牌扔到李海膝上。金属在火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上面刻着模糊的编号和徽记——那是旧时代军队军人独有的身份证明,代表着秩序、纪律和早已消亡的荣耀。

“我是一名军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骄傲,“曾经是。不是那群狗娘养的杂碎。我跟你一样,和他们……有血海深仇。”

李海盯着那块铭牌,内心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但长期的末世生存法则让他不敢轻易相信。“那你之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一路人’?”他声音里的敌意稍减,但戒备依旧。

李曼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火焰,仿佛那跳动的火苗中藏着过去的魅影。“‘大崩溃’之后,秩序没了,世界成了炼狱。我们接到最后一道命令:疏散幸存部队,前往北部的布拉格空军基地建立据点。”她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陷入了回忆的泥沼。“路上……弹尽粮绝,感染区一片接着一片。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不是变成那些东西,就是死在自己人枪下。军心……早就散了。很多人脱离了队伍,各自逃命。”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很多人都没能活下来。”

“哼。”李海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沉闷的音节,像是对这种“战略性撤退”表示不屑,又像是对那场灾难本能的反应。

李曼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对巨大痛苦的一种压抑式表达。“后来,我们遇到了一支队伍。他们自称是第三十九装甲师的残部,有装备,有据点……也就是现在这个作恶多端、自称‘狼帮’的猎团前身。”她抬起头,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如同淬火的刀锋,“那时我们以为找到了庇护所,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结果,那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她发出一声低低的、近乎破碎的笑声,像是一道旧伤口被再次撕开。“越来越多的流浪者、幸存者加入我们。食物越来越少,人性……也变得比面包屑还不值钱。队伍里爆发了内战。那些后来者,抢了军官的武器,杀光了所有不服从命令、还想维持所谓‘军人荣耀’的傻瓜。甚至……甚至有些我们曾经的战友,为了多活一天,一口吃的,也选择投靠了他们,调转枪口对着我们。”

李海皱紧了眉头,这与他理解的军队相去甚远:“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人,会被一群乌合之众打垮?”

“乌合之众?”李曼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嘲讽,“他们不只是乌合之众。有一半是真正的渣滓——大崩溃之前就在监狱里等死的贩毒者、绑架犯、杀人狂,甚至是从刑场逃出来的死刑犯。你永远无法想象,一群这样的人,在被饥饿和绝望逼到极限后,会蜕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李海愣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和不解:“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还要收留他们?”

李曼的目光骤然一沉,语气里充满了事后方知的、沉重的苦涩与疲惫:“那个时候……我们太天真了。以为多救一个人,人类就多一分希望,就能少对付一个感染者。我们以为,只要大家团结起来,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我们错了,错得离谱,代价……是所有人的命。”

“他们恩将仇报。”李海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的。”李曼的回答短促而肯定,声音像冰冷的铁皮被寒风刮过,“一群养不熟的畜生。后来,队伍里还有些有血性的战士,试图反抗,想夺回指挥权,恢复秩序。结果……”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回声,“那群混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带头的人杀了,还把尸体倒吊在营地中央的旗杆上。并且下令,所有人必须看着,谁敢不看,或者眼神里有一丝怜悯,就被拖出去……处决。”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李曼停顿了很长时间,才用一种更轻、更压抑的声音继续道:“我最亲密的弟兄,吐恩……他是个军医。那时候,为了报复他们虐待俘虏,他故意隐瞒了一个囚犯腿上的坏疽。后来……被他们发现了。”

李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他们……把他怎么了?”

“那群疯子要活埋他。”李曼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在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但他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打伤了几个守卫,抢了一把刀,逃走了……冲进了外面的黑夜和尸群里。”

“他……活下来了?”李海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他们没抓到他。”李曼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于是,他们把怒火转向了我。他们杀了我最后两个同伴,把我关进铁笼子里……说我是‘有价值的俘虏’,可以用来交换物资,或者……在需要的时候吃掉的储备粮。”

李海咬紧了牙关,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他仿佛能想象到那种绝望。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冷静坚毅的女人,一股混合着愤怒和质疑的情绪冲上头顶:“你曾是他们的指挥官之一!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堕落?看着你的人一个个死去?为什么不反抗?!你就没有一点血性吗?”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李曼猛地抬起头,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李海:“注意你的语气,小子。”她的声音一字一顿,像铁锤砸在铁砧上,带着不容侵犯的尊严,“我,从始至终,没有背叛过任何信任我的人。”

李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慑住了,一时语塞。火光在她脸上跳动,清晰地映照出她眼底那片被撕裂的、深不见底的痛苦。

李曼压低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你以为反抗是什么?热血上涌扣动扳机那么简单?他们控制着所有的粮食、净水和武器!任何轻举妄动,换来的不是个人的死亡,而是整个营地里所有还有一丝良知的人被清洗!所有人都会被拖去喂行尸!你告诉我,怎么反抗?!”

那一刻,他明白了。她不是不敢,而是太清楚那代价有多么惨重,惨重到她无法承担。她背负的不是懦弱,而是幸存者的罪疚。

“你可真……对不起你那身军装。”李海低下头,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那句最伤人的话低语出来。

李曼的神情瞬间变了。所有的冷静和压抑如同冰面般碎裂,她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深入骨髓的失望和冰凉:“去你妈的。”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李海心上。

“别用你那种旁观者清高的眼神来评判我,评判我们经历过的一切。”她的目光锐利如针,“你要是也被关在笼子里,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被拖出去杀掉,听着他们的惨叫,闻着弥漫不散的血腥味,你他妈就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李海呼吸一滞,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他看着李曼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痛苦和愤怒,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多么残忍和肤浅。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对不起。我说错了。”

李曼没有回应,也没有看他,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篝火,仿佛那火焰是唯一能温暖她冰冷内心的东西。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过了许久,久到李海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他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们决定杀我。大概是觉得我没了交换价值,或者……只是单纯想找点乐子。”她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那晚,他们弄到了酒,喝得烂醉。看守我的人……我本来……我本来已经放弃了,觉得就这样结束也好,太累了……”

她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惊心动魄的绝望。

“后来呢?”李海屏住呼吸。

“我用藏起来的破毛巾,勒死了一个靠近笼子挑衅的王八蛋。”她的表情冷硬得像一块风化的岩石,没有一丝成功逃脱的喜悦,只有执行必要任务后的麻木,“他很快尸变了,咬了另一个醉醺醺的守卫。营地一片混乱……我撬开了笼子生锈的锁,从营地后面排污的下水渠里爬了出去。”她抬起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臂上一道狰狞的、似乎是被粗糙金属边缘划开的旧伤疤。

那一刻,李海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他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幸存者。她是从尸山血海、从人性地狱的最深处,独自爬出来的复仇之魂。

“后来,我在荒野里游荡了不知道多久,像孤魂野鬼。直到……我遇到了吐恩。”提到这个名字时,她的语气难得地柔软了一丝,“他一直躲在营地附近,靠着惊人的意志力和对地形的熟悉活了下来,在那里藏了一整个秋天。我原本计划,等春天雪化了,再想办法往更北边走走,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李海突然打断了她,语气变得急促,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等等!你刚才说……吐恩是军医?他的腿伤好了?他能救人?”

李曼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怔,点了点头:“他是我们部队里最好的野战外科医生。”

“军医……他能救人……”李海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越来越亮,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缕微光。“我朋友!他伤得很重,腹部中弹,发烧,已经快撑不住了!如果你能带我去见吐恩,也许……也许他还有机会!”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你不是不相信我吗?刚才还要拿枪崩了我。”李曼较真地看着他,眼神锐利,似乎想分辨出他话里有几分真意。

李海这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刚才行为的愚蠢和过激。求生的本能和对兄弟的担忧压倒了一切,他甚至不顾被绑着的身体,试图向前倾身,语气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非常抱歉!伙计!刚才……刚才是我被仇恨冲昏了头!我向你道歉,真诚的!你不解气,可以揍我,怎么都行!但请……请一定帮帮我,带我去见吐恩医生!”

李曼沉默了很久,目光在李海焦急、悔恨而又充满希望的脸上来回扫视,像是在权衡这个决定可能带来的所有后果和风险。

“他们的营地,在山的另一边。”她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路不好走,而且要穿过一片狼帮经常活动的区域。”

李海的眼神瞬间被点亮,他几乎要挣扎着站起来:“无论多远,多危险,我都走!我必须去!”

“别太急着感恩戴德。”李曼的声音重新冷了下来,给他发热的头脑泼了一盆冷水,“我提醒你,就算找到他,我们也没有药。什么都没有。连最基础的止痛药、抗生素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明白吗?”

李海抬起头,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愤怒,只剩下破釜沉舟般的坚定:“我知道哪里能找到药!我知道一个地方,肯定有库存!我可以带你们去,用里面的物资作为救我一兄弟的报酬!”

李曼盯着他,眼神锐利:“哪儿?”

“城西那座废弃的旧核防空洞。”李海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李曼的脸色瞬间变了。那座防空洞,是这座城市所有幸存者谈之色变的禁地。不仅仅是因为它结构复杂,易进难出,更因为末日初期,大量恐慌的市民涌入其中寻求庇护,结果疫情在里面爆发,导致那里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充满行尸的坟墓。传言里面甚至有因为辐射或病毒变异的、更加危险的“东西”。连装备精良、人数占优的狼帮,也从未敢轻易涉足。

“你他妈是在开玩笑?”李曼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那是方圆几十公里内最大的感染者巢穴!是地狱的入口!”

“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李海迎着她审视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但我更知道,我兄弟快死了。而那里面,有旧时代军队封存的一批医疗物资和应急药品。那是我们……唯一的路。”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重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窗外的风仍在不知疲倦地低声呜咽,像是在为无数逝去的生命哀悼,又像是在预示着前路的艰险。

李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拔出绑在腿侧的猎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寒光。她走到李海身后,利落地割断了他手腕上的绳子。

“我这个同伴,吐恩,”她一边割绳子,一边语气平淡地说,“虽然性格像块臭石头,又硬又倔,但他……是个好人,心里还留着点不该留的软东西。”她收起刀,看着李海活动着被勒出深痕的手腕,“但我警告你,别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别人身上。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连奇迹……都需要你用命去换,代价高昂。”

李海没有辩驳,只是揉着手腕,轻声而坚定地回应:“我明白。但无论如何,只要我走到了最后,尽力了,至少……我不会后悔。”

突然,李海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那不再是单纯的绝望或希望,而是一种混合了狡黠、疯狂和决绝的复杂神色。“等等,”他猛地转身,看向李曼,语气中透出一股被压抑的、冲动而危险的决心,“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李曼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意外和警惕。

“一个……既能救我朋友,又能为我们——为你,为我,为吐恩,或许还能为其他被狼帮压迫的人——报仇的计划。”李海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冰冷而缺乏笑意的弧度。

他的眼中,燃起了某种沉寂已久的火焰,那不再是求生的本能,而是属于猎人的、冷静而残酷的杀意。此时,一个险恶、精密而大胆的计划,在他历经磨难后依旧敏锐的脑海中悄然成型。它就像一颗被深埋的种子,在绝望的土壤和复仇的浇灌下,开始突破黑暗,伸出它缠绕着荆棘的、致命的嫩芽。

这个计划,将把鲜血、火焰和死亡,带给那些曾经施加于他们身上的人。

继续阅读:Chapter.40 复仇与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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