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澜将水果推到林舒面前。
“父皇在两刻钟前已经醒过来，太医院孔医正看过之后说暂时无碍。”
林舒暗暗松口气，又问：“那皇上怎么会突然吐血呢？是得了什么急症么？”
“嗯，这个……其实……”
上官澜有些支吾，对上林舒清澈关切的眼神更加犹豫。这个那个好一会儿才含糊道：“父皇昨晚召了……三位美人去琮明宫伺候。可能是年岁大了体力不支，所以……”
亲爹老子纵欲过度引发的吐血惨案，怪不得上官澜支支吾吾，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五十多岁的弘业在岁初大肆选妃，最终有二十个妙龄少女被纳进后庭。这么多少女，一晚一个不香吗？偏偏要一晚御仨，真是好色起来不要命！
林舒觉得弘业如此岁数还热衷床笫之事，和他去岁迷上丹药，想长生不老有关系。
丹药成分多是雄黄，水银，铅等一些重金属。这些重金属吃进身体里会让人有短暂的亢奋，觉得精神充沛，不知疲倦。但这是饮鸩止渴，只是提前透支人的生命力罢了。
医疗系统给自己的三级任务是阻止弘业继续服用丹药。那是不是表示弘业的身体已经出现严重透支，如果不赶紧阻止，下一次的纵欲结果就是直接暴毙？
林舒小脸抽起，突然有点时间紧任务重的急迫感。
“父皇纵欲不知节制，不顾自己身体和母后心情频繁填充后宫，我是非常反感的。但我是做儿子的，也不好在这事上规劝。”
上官澜见林舒一脸郁郁，还以为她是怕有其父必有其子，但心自己以后也会那样。赶紧解释，自证清白。
林舒回神，呵呵：“舒儿没想皇上的事，舒儿是忧心接下来的宫规学习。”
上官澜笑着宽慰道：“母后昨日击蹴场上，说让舒儿进宫学习礼仪宫规的话其实是说给秦王听得。母后疼爱舒儿还来不及，才不会真让姑姑来教你那些没用的东西。”
上官澜话刚落，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就跨院门进来。
女人偏瘦，马脸，脸上好多麻子。
她过来青梅树下先给上官澜行了一礼，然后跟林舒说道：“林三小姐好，婢子翠屏，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皇后娘娘指派婢子过来青梅苑，负责教林三小姐的体态，宫规和礼仪。”
林舒：“……”
上官澜这脸被他老母亲打的猝不及防，一阵青一阵白后问：“翠屏姑姑，真是母后让你来的。”
翠屏躬身：“婢子不敢撒谎，八皇子若是不信可以亲自问皇后娘娘。”
上官澜坐不住了，起身跟林舒道：“舒儿你不要害怕，我这就去问母后明白！”
走出一步，回头又道：“翠屏姑姑，我不回来，你不准为难舒儿！”
昭和殿。
上官澜一脸愠色的跨进门就嚷嚷：“母后，你还真想让舒儿学宫中礼仪啊。”
慧皇后端着茶碗，轻吹去上面浮沫：“可不就是真的么，翠屏都派过去了，还能是假？”
上官澜大步大步走到慧皇后身边，伸手将她手里的茶碗拿过去放到桌上。
“母后，舒儿边城来的，自由散漫惯了。怎么受得了一板一眼的走路，不苟言笑的说话？舒儿可是你宋家的人，你就忍心这么对她啊。”
慧皇后斜睨儿子：“你自己也说舒儿边城来的，自由散漫惯了，那不好好调教，以后怎么在皇家生活？”
“舒儿会吃会喝，能说会跳，生活自理，不用人照顾，怎么就不能在皇家生活了？“
“不知礼数，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说话连个尊称都用不好，这样的舒儿嫁到皇家有的笑话闹呢，到时候丢的可是你我的人。”
“我不嫌舒儿丢人，我就喜欢真实不做作的舒儿。皇家若是容不下她，我就跟父皇要块封地，大不了天高皇帝远，我们乐的自由自在，没有人约束。”
“放肆！”
慧皇后忽然震怒，起身扬手就打过去。要不是琳琅一把将上官澜推开，他白净的脸上肯定会多个五指印。
上官澜愕然当场，一时间整个人都木了。从小到大，这是母亲第一次对他发火，甚至火到要伸手打自己！
慧皇后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按着桌子角坐下：“兰若，你听听你哥哥说的什么混账话，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琳琅一边替哥哥说着好话：“母后，八哥不过说了一句玩笑话，您可千万别当真了。”
慧皇后挑眉瞪向一旁的上官澜：“澜儿，你刚才那话是跟母后开玩笑，对么？”
回过神的上官澜摇头：“我没说玩笑话，我说的是心里话。”
“住嘴！你是想气死我么！”人前端庄慈善的慧皇后此时近乎咆哮的嘶吼着。
上官澜是个孝顺儿子，长到十七岁这是第二次顶撞慧皇后。第一次是不满意被母后安排婚姻，直接逃婚跑了。但那一次，慧皇后也没气的想打他。
“母后，澜儿没想气你。澜儿是真的无心皇位，我不想坐龙椅，我不想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争的你死我活。”
气到炸肺的慧皇后抬手猛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翻了。
“你无心皇位，别人有心。你不想坐龙椅，别人想坐。你不想和哥哥争的你死我活，你哥哥却想至你死地。你忘了前段时间私自外出，被一群神秘黑衣人刺杀的事了？你觉得那些刺客是自己活够了，半路拦住你主动求死的？”
上官澜紧抿着唇角，想辩驳，可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慧皇后胸口起伏几下，又道：“你生在皇家，你的人生就不是你说的算！你只要活着，就是别人的眼中钉。你想活着，你想保护你在乎的人，躲，逃，忍，都是不行的。只有争，只有抢，只有成王，才能为所欲为。不然，你觉得你大哥的早死，侄儿的痴傻，都只是活该倒霉么！”
上官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大哥和铉儿，他们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慧皇后面部狰狞，声厉如鬼，五指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手背上青筋绷起老高。
丧子之痛和孙子愚钝之痛不是常人能受的的，慧皇后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旁人更不知道。
残忍的真相落入上官澜的耳中，震的他身体晃了一晃，差点没站住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