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慕玄拒绝得很快：“现在这身很好。”
池音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是真的觉得这一身衣服很好。
“那你喜欢吃什么？”
“属下不挑食。”
“…”
“你没有什么最喜欢的吗？像我，我喜欢吃甜的。”
“没有。”
实际上，他应该是有很喜欢吃的食物的。
在他还没被带到暗卫营之前。
不过那实在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不记得了。
那食物的模样和名字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模糊。
“呃…好吧。”
这对话目前是很难继续下去了。
池音想着还是让他离开吧，自己睡觉。
但也是这个想法，让她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慕玄，你今晚睡哪儿？”
“外面。”
“外面？”
他补充道：“树上。”
是的，池音的房间院子角落里有一棵桃花树。
是右丞在正妻死去的那一年种下的。
桃花是池音的母亲最爱的花。
那棵桃花树只是高，并不很大，树干也不粗。
按常理来说，一般人是睡不了的。
不过慕玄不是一般人。
“睡在树上？那多不舒服啊。”
池音皱起眉。
“这样吧，我让人给你找一间房间怎么样？”
“不必，属下睡在树上就很好。”
“…”
池音一副非常不解的样子：“哪里好了？”
于是慕玄也很认真地解答起来：“睡在树上，便于观察情况，第一时间察觉动静，听到小姐的呼唤，保护小姐。”
“…”
“谢谢你呀，慕玄，以后辛苦你保护我了。”
池音知道，他们做暗卫的，一刻都不能松懈。任何时候都必须待在主人附近，留意主人的一举一动，周围的风吹草动。
所以他们晚上也只是闭上眼睛休息，实际上意识清醒，无法真正进入睡眠。
而池音这样平时基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富家小姐，还要麻烦他一天二十四小时监督着，着实辛苦。
慕玄听到一声轻和的笑，带着少女特有的甜味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笑。
又听到她向自己道谢，心里有些疑惑。
但都没问什么。
“没事了，你回去吧。”
“是。”
“诶，等等…啊。”
池音突然想起什么，正准备下床。结果脚还没落地，一个身影闪过，自己被提了起来。
没错，被人两只手扶上腋下，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
像提一件物品，双脚悬空，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气氛。
不过不等她说什么，慕玄又把她放在了床上。
接着自己蹲下.身，拿起鞋为池音穿上。
…池音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像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
帮她穿好鞋，慕玄又起身退到一边，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等候着。
“…”
池音离开了床，走到了房间角落的壁橱前，从里面抱出了一条毯子，回到慕玄面前。
“慕玄，这个给你。”
慕玄还没来得及拒绝，毯子就已经被池音塞了过来。
下一秒，他的手一颤。
…软软的，暖暖的。
反应过来后，他马上紧张地耸起肩，眼睛瞪大。
“谢谢小姐，属下告退。”
看着红了的耳尖的少年落荒而逃，池音有些震撼。
呃…
不就是摸了下手吗？
反应这么大……
不过总归他收下了自己的毯子，不用担心他会着凉了。
话说回来，刚才碰到他手的时候，好凉。
“橙子，为什么慕玄手那么凉啊？”
【肾.虚。】
“…”
“你他喵的能不能正经点儿？”
【好吧好吧，其实是血虚。】
“血虚？”
【血液亏少、血液不足，饮食不合理，过于劳累，失血过多。】
从小在暗卫营那样残酷的环境下长大，经历这些似乎非常合理。
而池音却心情复杂。
这种暗卫组织，真是古代的一大败笔。
将那么小的孩子带走，训练得不成样子，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
最后就算是手上沾满“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拼了命才活下来的人，也不能获得完全意义上的自由，不能有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
…
不过同情归同情，人各有命。
除了同情，她也再不能做别的什么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暗卫，让慕玄好过一点儿。
…
清早，池音从房间里走出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走到桃花树下，没有看见慕玄，只看见了在低处树枝上放着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
池音并不担心，她知道慕玄就在附近。
暗卫是不能总抛头露面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永远会在自己附近。
…
洗漱梳妆过后，下人送来了早饭。
作为右丞最宝贝的小女儿，她的吃食自然不差。
菜式五花八门，芳香四溢，把大大的桌子摆得满满的，还有好几样汤，甜的咸的酸的都有。
“慕玄。”
她叫了一声后，慕玄再次出现，依旧是一成不变的，低着头单膝跪地的姿态。
“…起来吧。”
“是。”
池音非常不满意这暗卫被主任呼唤出现的方式。
“慕玄，以后你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跪下了。”
慕玄不以为然，认真道：“小姐，尊卑有别，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现在是我的暗卫，得听我的，不要把暗卫营教你的那一套当作死规矩。”池音厉色道，“如果你下次出现还是这样的话，那你就是不听我的话，我要狠狠地惩罚你。”
“…”
“是。”
要求完，池音换上了明净可爱的笑容，拉了下自己身旁的凳子。
“慕玄，你坐。”
“不可！”
慕玄又跪了下去，头比之前还要低，严肃道：“尊卑有别，属下不可和小姐同桌而坐。”
又是尊卑有别。
池音觉得很头疼。
“慕玄。”
“是。”
“你只知道尊卑有别，不知道惟命是从吗？”
池音重新拍了拍凳子，用不可拒绝的口吻命令道：“坐过来。”
“…”
慕玄很犹豫，指尖不知不觉地收紧。
“快点儿坐过来呀。”
“…”
“…是。”
慕玄慢吞吞地站起身，拉过凳子坐下。
池音故意把凳子拉得靠自己近一些，结果现在又被他拉得远远的了。
“…”
罢了罢了，随他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