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茶水还没上，不远处的歌女已经开始唱曲儿了。
那歌女唤烟秋，弹的一手顶好的琵琶，嗓音清透婉转，咿咿呀呀空灵，曲儿也唱的极佳。
晚玉楼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美妙的歌声在半空中辗转流返，给在座的每个人带去慰藉，使人心情大悦。
池音还正寻思着该找点儿什么事情来搞，机会就亲自送上门来了——
“晏小公子公子今日可是遇见什么喜事儿了？这么高兴。”
“是啊，看上去可是十分春风得意！”
“李公子这话说的，晏小公子哪天不是春风得意？”
“对对对，程公子说得对，是我言错了。”
“无碍，今日本公子心情好，不用计较这些。”
…
两个穿着华美奢侈的男子以及一个偏矮的少年有说有笑地进了楼，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侍仆。
金线镶绣，朱红白玉，玉冠高束，折扇加持。
打扮得倒是花里胡哨，华丽耀眼。
只是难掩那股子强烈的流俗气味儿，骄奢淫逸，游手好闲的形象跃然眼前。
让人觉得真是白瞎了这么几身好衣裳。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那几个公子哥也不管池音旁边的那桌有没有人，径直直接走了来。
声音很大，格外的吵耳朵。
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吭声，毕竟他们个个都身份特殊，仗着显赫的家世在城中横行霸道，一般的人可招惹不起。
原本坐在那一桌上的人也自觉地让出位置，让他们坐下。
要说这全场唯一没有被他们吸引了目光而停下原来动作的，只有坐在那中央，弹着琵琶的烟秋姑娘了。
流畅优美的琵琶声，附和着婉转如黄莺的歌声，妙不可言。
不过她也并不是真的坐怀不乱，只是不能停罢了。仔细观察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她细细的柳叶儿眉微蹙，有些不安。
下一秒，悦人的歌曲被打断。
“烟秋姑娘，弹首《朱鸟鸣鸾》吧？”
那几个富家子弟刚坐下，那位长相妖孽，眼睛略微细长，像狐狸般透露着一股子狡猾劲儿的程公子就开口冲烟秋喊道。
烟秋的指尖一颤，弹错了一个音。
不只是她，几乎全楼的人都暗暗为之一震。
虽然知道这些个纨绔公子每次来不惹是生非一下都不肯罢休，但是此刻那男子的话，比往日几次更加过分。
《朱鸟鸣鸾》，乃是淫.秽之曲。
“…”
大家都不说话，静静地等着烟秋姑娘会怎么做。
是想往日一样妥协，还是…
“对不住，程公子。”
烟秋抱着琵琶起身，躬腰向他赔礼。
“奴家不会这首曲子。”
“不会唱曲儿，那你怎么待的这晚玉楼，出来接什么曲儿？”李呈澈咧嘴冷嘲热讽道。
“…奴家确实不会这一首。”烟秋赔笑道，“公子还有其他想听的曲儿吗？”
“我们今日只想听这一首，烟秋姑娘，就是要让我们扫兴么？”
姓程的狐狸男又开口道。
他每一句话都是问句，看似在询问烟秋的意见，实则眼神里带着强烈的威胁和逼迫，不容得她拒绝。
“…”
楼里众人闭口不言，有的兴致勃勃地看热闹，有的在心里暗暗鄙薄他们。
无一例外的，没有人肯站出来，帮烟秋姑娘说话。
晚玉楼的管事儿不在。
但大家估计就算她在，也于事无补。
“…”
“烟秋姑娘，可不要耽误大家听曲儿的宝贵时间。”
烟秋为难地咬紧了下唇。
这倒是是谁在耽误……
穿得最为华丽，也最为受其他几个人敬畏的那个被称作晏小公子的少年终于开口：“这晚玉楼看来是不把我们的需求放在眼里了。”
此话一出，众人为晚玉楼捏了把汗。
晏小公子，晏昶。
这里边儿里身份最为尊贵的，是当今太后母族中最金贵的小公子，从小金枝玉叶，捧在众手心里长大。
他若是说要把什么怎么样，那可真不是说说，而是时刻都能做到的。
哪怕是在这京城里声名显赫的晚玉楼。
烟秋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急得浸出薄薄的一层汉，抱着琵琶的手越发紧，丹寇十指都在用力。
终于，她缓缓开口：“奴家…”
“哈啊——”
无人吭声的安静中，不知是谁打了个哈欠。
流露着满满的刻意。
“好不容易来听一次曲儿，碰见了这么一群无赖。”
池音故意捏粗了嗓子，带着浓厚的不屑和惋惜。
“真扫兴。”
一时间，周围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无数只眼睛落在了她身上。
李呈澈最先反应过来，拍案而起，冲着池音喊道：“无赖骂谁？”
“还能有谁？这不明摆着呢吗。”池音懒懒地答。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池音一脸无辜：“哎，这位公子怎的不讲道理？难道不是你要同我说话的吗？”
这倒说成是他硬贴上去找她说话了！
李呈澈朝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骂：“呸！明明是你这身份低贱的玩意儿先骂我们的！”
“我可没指名道姓，公子怎么知道我骂的是你们？啊，看来你们自诩无赖啊…”
“你！”
李呈澈气得直瞪眼，硬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与此同时，狐狸男凑了上来，一下一下轻打着折扇，笑眯眯地看着池音：“这位小公子生的倒是俊俏得很，比那唱曲儿的还要俊…
尤其是这腰…啧啧，我还没见过有哪个男子腰这么细的。”
池音向后退了两步：“公子，自重。”
她的反应让狐狸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笑意更甚。
大幅度收起折扇的同时，一步跨到了池音面前，俯身凑到她耳旁：“都是男子，怕什么？”
“…”
池音突然想起，自己在及笄宴上见过这个男人，他也是来向自己提亲的一员。
…
他大概是认出自己了。
不太妙。
池音欲想躲开，不想下一秒被他搂住了腰，手臂一收，贴在了他身上。
周围有小声的议论声。
“这…莫非传闻是真的，这程大公子真的是…”
“天哪…”
…
他们议论的什么池音并不关心，只想赶紧从他手下挣脱。
但是这男人用的力气很大，一点儿都不给她机会逃脱。
“……”
池音情不自禁地皱起眉，觉得不舒服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