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这么走了。
他一走,地上的面积顿时缩小,似乎比以前更小。我站在中间,四面八方的黑手伸出来,几乎触摸到鞋帮。
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转而就恨上满大禾。他们老满家真是我的克星,为什么符咒都能拿错呢?
你这么一马虎,可把我坑苦了。
此刻我唯一的依仗就是莲花,缩手缩脚站在地中间,举着莲花。
四面茫茫,黑暗无边。
地府难道也玩欺上瞒下这一套?为了名,把我活生生坑在这儿,可怎么办啊?
就在最着急的时候,远处两点光亮闪动,有人影飘过来,正是那位大神。
我赶紧作揖:“大哥,上面怎么说的……”
此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算你命好。”那人来到近前,笑着说。
我长长舒一口气,赶紧双手作揖:“多谢大神帮忙,请告知名号,出去之后我给你重塑金身,盖一座庙。”
那人哈哈大笑:“可惜啊,我没这个福缘,你也没这个机会了。”
我一愣,看着他。
那人道:“刚才把你的事告诉上面的尊者。尊者的意思是,你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出去的事。大宏愿,大雄心,没有一开始就具备的,都是慢慢磨出来的。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你底子好。”
我懵圈,下意识感觉有点凉凉,便问什么意思。
那人道:“你发宏愿超度亡灵业力,这件事地府上下都知道,这时候再让你走,真是笑话了。尊者的意思很明确,你在这里修炼吧,既是超度亡灵,也是修行自己,多好啊。”
他顿了顿:“所谓的宏愿,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修着修着就有了……”
我一阵眩晕,跌跌撞撞,差点从悬崖上摔下去。
喉头动了动:“大神,别这么玩我。赶紧放我回去吧。”
“放屁!”那人大怒:“你当谁开玩笑呢?地府上下,包括十八层地狱,所有亡灵都在盼着你一层层解救。那么大的业力,那么多的亡灵,你一句话不干就不干了?”
我晕头转向,地府原来也这么草蛋。我这人就是天生的犟种,你越这么说,我越不干。
我心一横,她奶奶的,你们坑我,我也不能遂你们的意。
我快步来到悬崖边,想都没想,纵身而下。
那人并没有阻止,眼瞅着我跳下去。我下去还没有一米,就被无数的黑手抓住,往深渊里拖。
我看看手里的莲花,随手一抛,落进深渊,一抹光亮消散。
我也认了,闭着眼,那么多手抓着,往深处拽。
拽着拽着,突然我肩膀灼疼,侧身一看。我那里原来是个胎记,是当初满婆子给我印上去的,可以封住阳气。
后来我长大了,胎记越来越淡,阳气便封不住了。
那胎记越来越淡,几乎消失,没想到现在亮了起来。
那抹光亮从肩膀扩开,顺着身体边缘游走,整个身体全亮了。那些黑手竟然不敢拽了,一时又撤不开,成了托举我。
我一只手胳膊肘竖起,托着脑袋,全身侧躺,形成卧佛状。
全身发亮,下面是无数黑手托举,竟然把我从悬崖下,慢慢递送上来。
那人还站在平地上,看着我一点点升起来。
我们两人对视,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可怖,五官模糊不清,嘴部竟然能看出张大,在无比惊愕中。
“你……”他喝了一声,“到底是谁?”
我慢慢站起来,全身的光芒慢慢消散,看着他的样子,我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哦,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不对,不对,别开玩笑。”他突然过来,犹如瞬移,直接冲脸。
拉起我的胳膊来看,这一看愣住了,然后又抬头看我。
我们两个离着这么近,我都看不清他的脸部五官,犹如一团烟雾,两个眼珠子里面是火苗,嗤嗤烧着。
“你是累世童身?!”他喝道。
我双手抱起作揖:“正是。”
“是你?不对,不对。”他背着手来回转:“不可能是你。你的阳气没那么足,否则第一眼我就能认出你。”
我赶紧道:“我的阳气转移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我:“什么意思?有妖人算计你的阳气?”
我把镜灵师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那人大惊,问我叫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这人是地府大神,听老人讲过阴曹地府的事,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名,否则就勾魂儿走了。
那人不再相问,脚尖点地,整个人漂移离开,身影遁入黑暗再也不见。
也就几个呼吸之间,他又从远处回来,喝道:“你叫马玄?”
我点点头。
“我刚才查生死簿了。”他说:“你知道我是谁?”
我说道:“你是阴间大神。”
他苦笑摆摆手:“我是地府燃灯司的守灯人,也兼任游冥监察使。我叫景迟。”
“大神你好。”我赶紧称呼。
“你知道……咱俩本来是认识的吗?”他说。
我愣了,使劲儿想也想不出,在哪认识过他。我心里一紧,会不会是我们村以前死过的人?
“你是程三爷?还是徐老棍子?”我尝试着问。
景迟仰面长笑:“你真是糊涂啊。告诉你吧,我就是你的前世啊。”
啊?
什么?
他是我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