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凑在我的身前,低声道:“附耳过来。”
我凑过去。
二哥在耳边轻声说,“你且记住,东海富商林大贵购得‘永嗣神’,欲保子孙万代富贵不绝。此神非佛非道,乃上古巫祝所化,靠‘断嗣之怨’为食。沈家已触大忌。此神已请至家中,不日开始‘替嗣’,以沈家血脉为祭,换其‘永存’。此乃‘至阴至秽之愿’的完美容器。此神所聚之怨,恰与你的阳气相克相生。唯有此等‘断嗣之愿’,方能承接纯阳不崩。天下虽大,此类邪神百年难遇。”
我眼睛亮了,看着他。
二哥道:“你要拿到此物,切记,包紧,勿与任何人看。然后找到镜子李。“
“镜子里?”我纳闷:“那是什么?”
二哥长笑一声,拍拍我的肩膀,然后站起来:“我们有缘还会相见。”
我动了动胳膊,忽然发现胳膊上去了,不再掉环。疑惑地看着二哥,二哥笑了笑,抱着司佳进入山洞深处,不见了踪影。
我拿着红色葫芦,宛若大梦一场,不过把二哥告诉我的话,全部牢记在心。
这个信息是靠九死一生得来的,千万不能忘了。
恐怕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普天之下,能解决童子身的方法,恐怕也只有谛听能给出来。
我把红葫芦拿起来,紧紧握在手里。
我的事情不急,可以往后放放,最要紧的目前还是宁宁的事。
我来到亮道长近前,亮道长近乎痴呆,眼睛直愣愣看着洞窟上方,嘴里只是在喃喃,“松下听雨声,月照千年露。”
这是二哥给出的谶语。
“亮哥,亮哥!”我使劲儿摇着他。
亮道长始终没回过神,一直在反复念叨着,还在说什么“大道”之类的话。
我急了,没有他,就无法带走宁宁,后面一序列的事都办不了。
我抓住他的脖领子,“啪”就是一个大嘴巴。亮道长本来昏昏沉沉的,一下就醒了,回过神,双眼看着我。
“道长!”我怒喝。
亮道长捂着脸,直直地看着我,半天没动静。
我一沉,坏了,这老小子疯了。
谁知他眼球转了转,忽然明白过来,叹了口气:“兄弟!”
我懒得管他现在的状态,急忙说道:“宁宁!先帮我搞定宁宁。”
他苦笑:“我的胳膊……”
刚说完,就发现胳膊能动了,掉环也恢复了,来回转了两圈。
不过腿断了,这个一时很难复原,我扶着他,他单腿蹦来到小禾近前。
我把二哥说的话都告诉他,亮道长拿过红色葫芦,让我把桃木剑和几个符咒帮着找回来。
这些东西刚才都让司佳糟蹋了,上面都是鞋印。好不容易搜集齐了交给他。亮道长让我闪退一旁,他盘在地上,开始吟咒,挥舞桃木剑。
反正一通忙活。
然后把红葫芦扔给我,“宁宁,我暂时收在葫芦里。但是,接下来的事,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就按谛听说的去办吧。”
我拿着葫芦为难:“这玩意儿我不会用啊。”
亮道长摆摆手:“既然是谛听所说,那必然有解。你我都有自己的课题,自己解吧。”
我有点无语。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小禾突然抬头,满头黑发披散,就这么直不楞登看着我们。
她像是恶兽一样,狠狠地看着我们,然后张口惨叫,继而爬起来,蹭蹭蹭跑向黑暗,没影了。
这个过程发生太快,我都懵了,怎么回事这是。
亮道长说:“宁宁的魂儿收起来了,这是小禾的魂儿又回归了自己的肉身。这个肉身已经废了,撑不了太久,让她自生自灭吧。”
我看着黑暗,长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现在没精力管她。
我帮着亮道长重新穿好衣服,法器什么的都收拾起来,重新放在百宝囊里。
我半背半扶着他,拿着红葫芦,一步步艰难往外走。
亮道长认识回去的路,哪怕再黑,他也能找到。就这么一路出去,离着溶洞已经很远了,还能听到小禾在洞的深处惨叫,惨叫之后便是惨笑,真是吓死个人。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心情很沉重,多少有点感慨。
小禾可是我们村的一朵花,现在生生折腾成这样。关键是回村怎么跟满大禾交待。
算了,到时候再说。
好不容易出了山洞,闻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我都沉醉了。里面封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是出来了,又捡了条狗命。
谛听问我甘不甘于做个普通人。我现在只想说,赶紧让我做吧,我实在受不了了,赶紧脱下童子身这个身份吧,谁爱当谁当。
亮道长让我去掰断树枝,找个粗的过来。他拿在手里,用桃木剑削了削,勉强成了个拐杖的模样,然后架在腋下。
“兄弟,咱俩就在这里分别吧。”亮道长说:“送君千里终须别。日后有缘,我若成就大道,自然还会相见。”
我的心情很复杂,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战斗友谊。
“亮哥,你真的要去秦岭?”我说:“从这里出发,何止千里。”
“千里就千里,走到哪天算哪天。”亮道长说:“既知大道,这辈子也算有了个盼头。兄弟,倒是你,多保重吧。”
我们拱手相别。
亮道长拄着拐一瘸一拐走了,身影渐渐下了山坡。
我不能出山,因为谛听告诉我,出的此洞,东北方向十五里,那里便是宁宁之事的答案。
我还要再过去。
正想着,忽然看到亮道长拄着拐又回来了,到了近前道:“兄弟,有个东西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