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瓶子递给我,然后自己空手往上爬。我莫名其妙,正要把瓶子扔了,他说道,“别扔,有用。”
我们两人顺着悬崖往上爬,爬到两三米的时候,他空出一只手,问我要瓶子。
我把瓶子给他,他用牙扭开盖子,然后居高临下,把里面的冷水往下浇。
正浇在下面两个昏迷的人脸上。
那两个脑袋受了伤的人,打了个激灵,互相呻吟着,要苏醒过来。
张柏林这才把瓶子扔了,对我使了个调皮的眼色:“行了,你摊不上人命官司了,这两人会醒过来的。”
我们从悬崖上爬起去,我问发生了什么。
张柏林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和我差不多,他也是遇到了上师抓圆通的幻象。他咬破舌尖血,去喷上师,谁知道那是假象。
他不像我还抓住树,当时便站立不稳,从悬崖上摔下去。
幸亏下面是湖,可那样也是摔了个半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五花大绑,然后扔在水里泡着。
我问圆通长老呢,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们两人从湖边往回走,还没走到凉亭,就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我还直不楞登往前走,张柏林拉住我,缩在旁边的灌木丛里。
“怎么?”
“别出声,”张柏林说:“别惹麻烦。你愿意跟这些和尚去医院办手续?”
他这么说也对。
我们就这么看着,凉亭里这些老和尚,还有受了重伤的智远,全都上了救护车。
我看到了看门大爷,在跟着忙活,急着问:“看没看见圆通长老?”
好几个老和尚都摇摇头。问智远,智远已经不行了,脸上扣着氧气罩,身上缠着绷带,送上了救护车。
医生让看门大爷跟着一起去,大爷没办法,失望地扫了一圈周围,确实没有发现,便跟着上了车。
一会儿工夫,两辆救护车都开走了。
现场一片寂静,四周黑森森的,仿佛一切的发生只是场梦。
我们从灌木丛钻出来,来到凉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惦记着宁宁,就要回去。
张柏林说,他在周围再找找,圆通长老不可能凭空消失。
我们两人约好了在车那里集合。
我把手电交给了张柏林,然后急匆匆跑出凉亭,太惦记宁宁了,还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我在心里祈祷,不管怎么样,别被抓走,只要人还在,一切都有希望。
我正顺着山坡往上跑,忽然听到旁边的小树林有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来,来到树后面看。
这一看,我就傻眼了。
小树林里有个光头老男人,脱得赤条条的,就穿一个红色的裤衩子,正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我的嘴张得老大。地上扔着袈裟,还有僧衣,线衣线裤,背心之类的衣服。
这个光头老男人,难道是?
我借着月光仔细去看,可不咋的,正是圆通。
他正在跳一个很古老的舞蹈,大约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舞,这老头身材还挺好,乍一看,挺曼妙的。
舞姿动人,表情丰富,表达了一个热恋中的男人,见月思情的深刻内涵。
我看得都有点干哕。又惊奇又恶心。
我赶紧跑回凉亭,张柏林没了踪影。我喊了两声,他从旁边的灌木丛钻出来,问怎么了。
“我找到圆通长老了。”
“哦?在哪呢?他受伤了吗?”张柏林赶紧问。
我喉头动了动:“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带着他来到小树林,我们藏在树后一起往里看。
“在哪呢?”张柏林皱眉:“你开什么玩笑呢?”
我揉揉眼看,树林深处并没有圆通的身影,地上也没有他的衣服。
“哎呦呵……”我吸了口冷气,忽然心头泛起一阵阴寒,难道又是某种幻象?
我说嘛,圆通长老,得道高僧,怎么可能脱光了翩翩舞。
就算是普通老头,八九十岁了,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除非老年痴呆。
如果是幻象,说明这里还藏了一只亡灵怪物?
“没就算了,可能是我看错了。”我起身要走,张柏林摇摇头,收了手电,也要撤。
就在这时,突然一张老脸从树后钻出来,“嘿嘿嘿”。
我们两人猝不及防,吓得摔在地上。
张柏林骂了一声,用手电照过去,正是圆通长老。
老头光着膀子,耳朵边夹了一朵粉红纸花,别人上供用的。
表情活灵活现,两个眼珠左右移动,手里还做捻线的动作,哼着小曲。
张柏林惊讶地张着嘴,都能看到里面的小舌头了。
他用手电照着圆通长老,“我日,你发什么神经?”
圆通长老唱着:“四季到来路漫长,大姑娘灯下绣鸳鸯……忽然一日变了天……”
张柏林从地上爬起来,严肃地说:“老小子中邪了。”
我右手呈剑指,就要往圆通长老身上激射阳罡气血。
张柏林拦住我,他摆摆手,让我后退,然后解下裤子,对着圆通长老就来了一泼。
“我是童子,别忘了。”他一边方便一边说:“尿比血厉害。”
尿淋在老和尚的身上,脸上。老和尚凝滞了一下,本来活灵活现的表情忽然变了,变得严肃,凝重,佛相尊严。
张柏林系了裤子,“应该是反应过来了。”
好一会儿,圆通长老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俯身扶着大树一阵干呕,呕出一地的黑水。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们正要过去扶,圆通长老指着树林东北方向,气喘吁吁说:“那里有个怪物,把它给我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