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迟让我磕头,我站在那没动。
景迟有些恼火,撇着眼看我,双眼的火苗蹭蹭旺起来。
他真的怒了,压低声音:“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艮,又臭又硬的,我们几个前世哪个像你这样……”
玄离尊者的女人声,柔和而来:“善者若有疑,但问无妨。”
这句话我听懂了,我清清嗓子,抬头看着上面的女佛,朗声道:“尊者,我学历不高,你刚才说的那些文言文都没听懂。所以我不敢答应。”
女人轻轻笑了,声音空灵,充斥整个空间。
“景,可将余顷者之言译示善者闻之。”
景迟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女佛鞠了个躬,然后转头看我:“刚才尊者说,让你今生保持童子身,等他日寿尽,再来阴间地府。只要你活一天,我们就给你保驾护航一天。”
景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以后遇到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不用怕,都有尊者托底!这是多大的福报啊。让你磕头怎么了,委屈你了?”
此时,偌大空间再无声音,我抬起头,看着远处高高耸立的女人佛像,又看看景迟。
景迟差点上来动手拽我了,一个劲儿嘟囔,真不懂事。
“善者尚复有疑乎?”女人柔柔的声音飘来。
景迟见我发愣,赶紧翻译:“尊者问你还有没有疑问了。”
“没有疑问了。”我双手抱拳,给女佛鞠躬。
景迟就差上来踹我了,恨恨说:“没有疑问就磕头!”
我说道:“疑问是没有了,不过我要说说自己的想法。”
景迟脸色有所变化,直愣愣看着我。
女人淡淡笑:“但说无妨。”
“在阳间我有爱的人,我有世俗的承诺,所以不一定能保留童子身一直到死。这个我无法保证。”
说完这些,我喉头动了动,抬起身板,看向女佛。
景迟也不说话,站在旁边,脸色阴沉。
他腰间的人头骨灯在不停的摇晃,内中鬼火变成绿色。
我是有什么说什么,丑话说在前面。我不可能为了一时还阳,就当着这些人撒谎。
我觉得当着这些人撒谎,恐怕以后会更惨,还不如直截了当说出想法,爱咋咋地。
许久之后,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人世之苦,非困于百态纷纭,实苦于心境不宁。吾既许尔去,且归矣。行止自择,甘苦自承。”
景迟正不耐烦要给我翻译,我摆摆手,在这里耳朵洗出来了,大概意思听懂了,就说自作自受呗。
不管怎么样,话说清楚了,也能放我走了,那就别计较了。
我正要开口问什么时候放我走,面前的地砖上,突然长出一朵粉红莲花。
我吓了一跳,倒退一步。
只见莲花从花骨朵到盛开,迅速完成,数瓣花张开,中间有一个类似莲花籽一样的东西。
黑色的,看着反光,透亮。
女人的声音飘来:“此物赠予善者,可保行走世间,平安无碍。”
景迟牙根都痒痒:“还不谢恩!莲花髓都给你了,以后在世间妖魔都不敢近身。”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下跪,总觉得别扭,给尊者鞠了一躬。
好赖尊者没有动怒。
人家都成佛了,都是尊者了,怎么可能跟我计较。
看着莲花籽,原来此物叫莲花髓,拿着就可以驱散妖魔。
嘿嘿,有这东西傍身,以后就横着走了。
我探手进莲花叶,刚一触碰莲花髓,这东西便从指尖融入,迅速传进身体。
很明显能看到一个黑色东西,顺着手脉上移,逐渐过了肩膀。
我正诧异间,此物竟然移动到了心脏位置。正好在胸前,有个钢镚大小的黑色圆形。
“这是?”我疑惑。
女人一阵轻笑:“童身不破,则此物护汝元阳一日;倘有所犯,立时毒贯灵台,魂魄堕于六道,永沦轮回,不闻超拔。慎之!慎之!”
她的笑声没完,我身边的景迟也在狂笑:“哈哈哈哈。”
那叫一个刺耳!
两个人的笑声融合在一起,眼前的一切都在幻化消失,就像是电影里偌大一座城,消散为满天黄沙。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什么都没了。
眼前黑漆漆的,我不知趴在什么地方,好像是一片土里,周围都是乱草。
一阵冷风吹来,我遍体生寒,冻得直哆嗦。
这,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我抓了一手的土,勉强站起来,有点懵逼。
我站在一处很陡峭的山坡上,周围枯草,夜风下乱颤。我稍微一动,脚下沙石滚动,直往下落。
靠,这是给我干哪了?
不过,能判断出来,我应该是还阳了。身上的体感,无比的真切。
我把住凸起的石头,往上爬,一脚蹬空,石头翻滚着下落。我一头的汗,往下看了眼,愣住了。
陡坡下面是个土坡,那里倒着一辆车,四个轱辘朝天,满地的玻璃碴子,眼瞅着就是报废了。
仔细看,那正是我开的车。也就是我和满大禾去邻村时,开的车。我们驱邪之后回村,也是开着这辆车回来的。
我靠,不会是发生什么车祸了吧?
我头上浸出冷汗,难道满大禾摔死了?
我甩出车,倒在土坡上,然后去了一趟阴曹地府?
去阴间前,我记得自己回家了啊,是躺在床上被带走的。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都是幻觉?
其实先前我已经噶了?出现的一切,就像短视频说的,是濒死幻境?
想到这儿,我没有往上爬,转而往下走,顺着土坡一点点滑下去。
满大禾可千万别出事,她要死了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