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这番话，简直触动了她心底深处。
之前因为中毒和身体的不适，她的思维一片浆糊，只本能地抗拒陈默的逼问。
此刻被陈默点破，她猛地清醒过来。
是啊！
那颗狙击子弹，那涂在子弹上的幽影之毒！
郑家,是真的要她死！
不是因为她说出了什么，而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甚至是因为她拒绝了郑炎后来的某个命令……
一股彻骨的冰寒，从她心底蔓延开来。
她为之卖命，耗尽了自己青春的家族，竟然如此毫不留情！
看到怀中女人身体的剧震和绝望与冰冷，陈默知道，他的话起作用了。
他停止了那种暧昧的逼迫，只是依旧紧紧抱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夜隼的眼神变幻不定,最终被一种死寂般的冰冷所取代。
她不再挣扎，仿佛认命了一般，声音沙哑而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名字：
“是郑炎。”
“郑家这一代的少家主，郑炎。”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眼中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杀意！！
郑炎！
他终于抓住了郑家的一条明确线索！
少家主！
这个身份，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就在陈默因为得到关键信息而心神出现一丝松懈的瞬间，夜隼眼中寒光一闪！
她强行压榨出体内刚刚恢复的一丝气力，汇聚于肘部，猛地向后一顶！
陈默猝不及防,肋部被击中，虽然不重，但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松开了些许。
趁此机会，夜隼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猛地从陈默怀中滚了出去，踉跄地跌落在床下的地毯上。
“唔……”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左肩的伤口，毒素似乎也被引动，她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但她强撑着，用手扶住冰冷的墙壁，勉强站了起来。
晨曦微光中，她全身赤裸地站在那里，肌肤因为寒冷和虚弱泛起细小的疙瘩，伤口处的灰黑色纹路显得格外刺眼。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恢复了杀手特有的冰冷和倔强，死死地盯着刚从床上坐起的陈默。
陈默刚要下床靠近，夜隼立刻厉声喝止，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别过来！”
她被陈默抱了一整晚，那种赤裸相对，完全依赖对方体温的羞辱感，已经达到了顶点。
如今稍稍恢复一点行动能力，她绝不允许自己再陷入那种被动！
还有那种看似被同情怜悯的境地。
她的骄傲和独立，不容许被如此践踏，哪怕对方是救了她的命的人！
陈默看着她扶墙而立，摇摇欲坠，却依旧如同炸毛刺猬般防御的姿态，停下了动作。
他也同样赤裸着上身，两人就这么在晨光中对峙着，气氛诡异而紧张。
“我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了。”
夜隼喘着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我只是郑家的一枚棋子，一枚已经被弃用的棋子。”
“对你来说，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陈默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但看着眼前这个虚弱，狼狈却依旧强撑着的女人，心中并没有预想中的轻松。
他默默地拿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在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准备离开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个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身影，问道：“你身上的毒……”
“我有办法，不劳费心。”
夜隼迅速打断他，显然她对陈默还是十分地排斥。
陈默能感觉到，她并非真的有十足的把握解毒。
只是她带着一种强烈的不愿再接受他任何帮助的抗拒。
这背后，或许有着更深的原因，或许是她经历过背叛与利用，内心早已筑起高墙，排斥任何可能产生羁绊的接触。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门口。
在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至少，你帮我杀了赵德海，算是间接为我父亲报了仇。”
身后一片沉默。
就在陈默以为她不会回答，准备开门离开时。
“我的代号叫夜隼。”
“我的真实名字，叫虹愉。”
陈默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我记住了。”
说完，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虹愉一人。
当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毯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然而，比身体上的痛苦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的画面。
陈默赤裸精壮的上身，他怀抱的灼热温度，他低沉的声音，还有他最后离开时那个沉默的背影……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冰冷的心湖泛起从未有过的混乱涟漪。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杂念驱散。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虹愉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充满了决绝的杀意。
“郑炎！”
“你竟然如此绝情！”
“就因为我没有答应你，继续为你郑家干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清除我这个隐患？”
“好！很好！”
虹愉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凄凉的冷笑。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你想让我悄无声息地消失？
我偏不！
她扶着手臂，挣扎着站起身，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体内的幽影之毒还在肆虐，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但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要主动出击！
就算死，也要拉上足够多郑家的人垫背！
尤其是那个虚伪狠毒的郑炎！
……
傍晚，港岛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一片绚丽的橙红。
陈默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和渐渐亮起的璀璨灯火。
只是他的脑海中却不期然地闪过虹愉那张苍白而倔强的脸，以及她离去时决绝的背影。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把这份莫名的纷乱思绪压下。
当务之急，是应对好今晚的场合，不能辜负吴老的引荐。
“小陈，准备好了吗？”
吴建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中山装，更显沉稳威严。
陈默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平静：“准备好了，吴老。”